谢靖眉头一动,觉得此举实在不妥,可一见小皇帝从大大的龙榻上垂下一只小胳膊,即使病着还要听他们汇报,不由得把反对的意见收了回去。

“臣等遵旨。”

首先是先帝的陵墓,先帝在位时间不过十多年,陵墓紧赶慢赶,总算是堪堪修好。礼部那边认为,现已停灵完毕,只待封棺入x,ue,帝后合葬。当然,鉴于新皇的身体状况,难以出席仪式,便由祁王代劳。

这些规矩朱凌锶一点儿都不懂,自然是都听他们的。谢靖听到朱凌锶回复得极其爽快,关于祁王代为安置先帝陵寝胸中毫无芥蒂,不由得心中一宽。

一直以来,祁王要取太子而代之的言论,在朝中和民间暗暗流传。祁王是他的好友,朱凌锶是他决意效忠的新君,若两人有什么龃龉,谢靖是最不愿意看到的。

然后是关于羽妃的处置问题。朱凌锶最关心的这个,毕竟羽妃的y-in谋落空,是他一手参与的。

几位顾命大臣,黄遇和薛瀛,你看我我看你,徐程垂头不语,谢靖刚一抬眼,遇上朱凌锶的眸子,赶紧又低下去。

朱凌锶好奇之余,感到后背心忽然升起一股凉意。

还是薛瀛打破了沉寂,只听他正气凛然地说,“羽妃深得先帝宠幸,先帝一去,悲不自胜,撞在那金丝棺木上,随先帝去了。”

这是……弄死了?

在朱凌锶不长的人生经历里,还没有如此紧密地和一桩□□裸的谋杀联系起来过,于是他一翻白眼,脑袋一歪,宫人大呼小叫,声音越来越远,

“皇上,皇上,皇上晕过去了,快传太医……”

等他再一次醒来,是在深夜里,黄遇他们三个老头子,估计都被谢靖劝回家睡觉了,谢靖本人则守在床前的榻上,闭着眼睛,可是朱凌锶一动,他便醒了过来。

喂水喂药,又是好一番折腾,朱凌锶都乖乖配合了。等到宫人被遣走,朱凌锶便问谢靖,“羽妃固然有错,可是,可是我们都没有证据……”

朱凌锶不知道,谢靖拿来说服其他三位置羽妃于死地的理由是什么,总不能说是他和朱凌锶跑去听壁脚听到的吧。

站着回话,谢靖实在是太高了,朱凌锶躺在那里,要仰视一个坐着的谢靖,也很费力气。

于是谢靖走近床沿,轻轻跪下来,这下他和朱凌锶的视线,就基本平行了。

“皇上,”开口叫了这个称呼,朱凌锶仿佛听到谢靖的一声叹息。

“派人搜了屋子,药找到了,宫人也招供了。若把她扔到诏狱里,还要多少证据,锦衣卫都找得出来,这样不过是给她个体面罢了。”

事确实是这么回事,可这不是还犯罪未遂么……仿佛能听到他的想法,谢靖接着说,

“只要动了念头,便是死罪。”

其实这个道理,朱凌锶不是不明白,羽妃在书里,后来也身首异处,不过是晚几年而已。

他只不过接受不了有人因为自己而被杀,不明白羽妃为什么非死不可,明明可以褫夺她的一切品级待遇,远远放到影响不到自己的地方去不就好了吗。

朱凌锶忽然想起那日在柜子里,捏在自己肩膀上越来越重的手。

难道是和祁王有关?

“千万不能这么问!”一直装死的4848忽然跳出来,第一次履行他开挂的职能。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朱凌锶答应着,却愈发觉得羽妃之死,与那天她对祁王表现出来的好感不无干系。

只是无从求证而已。

谢靖看着一脸不忍之色的小皇帝,轻声说着“皇上恕罪,”拿起宫人放在一边的丝帕,替朱凌锶擦了擦眼泪。

又过了几天,朱凌锶的病已经恢复了不少,早上还下地转了几圈,不过还有些头晕。黄遇他们都十分高兴,齐声感谢上苍,战战兢兢了大半个月的主治太医也松了一口气,站在大臣们身后,深藏功与名。

午饭过后,朱凌锶坐了一会儿,就躺下来闭目养神,正开始犯困呢,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似乎有人想闯进来,却被人拦住了。

“谁在外面,”朱凌锶睁开眼。

“是司礼监的徐良盛,”谢靖不看也不问,轻描淡写地说,恐怕这事情早已不是第一回 了。

徐良盛真的急了。新君登基以来,虽说一直病着,但他得了消息,并非终日昏睡不醒,j-i,ng神好的时候还听了顾命大臣们汇报一应事务,却一次都没有召见过自己。

徐良盛是陪着先帝从潜邸到登基的老资历了,先帝被立为太子时,乃是占了“立长”这一样,并不为皇帝、即小皇帝的爷爷所喜,一直过得如履薄冰,时刻担心自己的太子之位就要被拿掉了。

朝堂上有一群文臣为了维护他的太子之位而奋战,他却因为需要避嫌,不可与朝臣结交,于是日常了解他的苦闷,开导他的心情的人,便是徐良盛。

先帝继位后,便一力提拔徐良盛。徐良盛在内书堂上过学,识文断字,先是做了秉笔太监,之后便稳稳坐上掌印太监的位子,轻易撼动不得。

他原本以为,先帝不在了,自己也能和新君依旧保持这样融洽的关系,却没想到这个九岁的孩子,一味向着文臣去了。

要知道,皇帝,尤其是小皇帝,历来对文臣都不大感冒。内侍会陪着他们玩耍嬉闹,要什么给什么,任何要求想着法子满足。可是文臣们一向对皇帝不客气,在皇帝幼时便摆出师长的面孔,多加管束,等到成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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