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见他,不知何故,十分伤心,怕他忆起什么心酸往事,又或者慨叹卢省堕落至此,任他如何,都想不到,皇帝居然计较起自己是不是明君。

还是那句话,换了别的皇帝,他还能客观一点,可轮到自家皇帝,那就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再舍不得,叫人责怪他一星半点。

所以说职场恋爱,的确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人的判断力。

谢靖嘴里匆匆滚出“恕罪”两个字,就上前揽住皇帝的肩,他不敢用力,却实在把朱凌锶圈在怀里。

“谢卿……”

你到底有没有发现,我其实是个废柴啊。

眼见皇帝在他面前,s-hi了眼眶,谢靖心下一阵慌乱,手足无措,

只得小声劝慰皇帝,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第61章 贤明

刑部之后, 又审了二十来天, 把卢省一案各位人犯,全都查了个底朝天,复又核了十多天, 总算是一干人等, 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主犯卢省, 欺君罔上,扰乱朝纲, 发配辽东。

这个判决, 说不上很离谱,卢公公虽然干的事都不地道,但是他有一点还是坚持得不错,就是始终保持对皇帝陛下的忠诚, 虽然没少撒谎,但“谋逆”这一项, 还是归不到他身上的。

这一点, 谢靖认了。

主犯只是充军, 那么其余朝臣或者内宦, 与卢公公交好的,平时为虎作伥惯了, 这时候都要清算。以“结交近侍, 谗附权宦”办,虽说仕途已经混到了头,不过性命都还保住了。

而且充军这种事, 到了地方上,可c,ao作性也比较大,以卢省的机灵,恐怕还能过得不错。

于是许多人猜测,恐怕还是皇帝饶了卢省。又想,卢公公一向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此前也未有恩义断绝之相,皇上居然肯让刑部办他,也算是以大义为先。

朱凌锶本以为,自己估计得去午门送卢省一程,等到判决一出,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便想到是谢靖手下留情,不愿让自己难受。

只是这般宽宥,恐怕于法度有损。

于是这天下午,谢靖照例进宫请安,皇帝说起此事,期期艾艾,

谢靖一脸板正,“卢公公十余年护卫皇上,确有大功。功过相抵,这刑罚正合适。”

听他说得这么笃定,皇帝就稍稍宽了心。

他这话,皇上勉强信了,可有些人,察觉其中蹊跷。比如大理寺丞霍砚,在和友人书信中,写道,“谢大人与卢省,恐怕是有什么不能说的交易。”

过了一个多月,谢臻的回信才来,“五叔虽有些不近人情,总归是为了皇上。”霍砚一看,嗤之以鼻,把信原样装回去,放进木匣之中。

办完卢省的案子,已经过了夏至。皇帝此时,去宫后苑散步,每日看一个时辰奏折,都不会头晕眼花。于是重赏了李亭芝,又要留他,在太医院当值。

李亭芝虽有些不愿受束缚的心思,可院判劝他,“你是皇帝亲封的太医,做上三五年,再出宫去,这大江南北,哪个不知道你的名号。”

大夫这个行业,在古代还是挺讲究资历的,通常来说,越老越吃香。年轻医生就要一步步熬年头,攒名声。而这个资历,直接和业务量以及收入,还有成就感挂钩。

不过,当过皇帝的医生,说起来又是不同,等于坐上了直升机,上到行业顶端。李亭芝权衡之下,觉得确实得大于失,便接了妻子,在京城安顿下来。

平日里就在太医院研究药材方子,皇帝传时,才要他出马,日子过得十分惬意。眼见过了小暑,暑气日盛,又在皇帝每日吃的药之外,加了一份清火的药膳。

又过几天,便是皇帝生辰,因之前说好了,阁臣们都进得宫来,和皇帝一起吃午饭。折腾了半年有余,皇帝总算是病体初愈,陈灯便卯足了劲,要把这顿生辰宴,办得喜庆热闹。

之前卢省流放出发前,来到宫中给皇帝认罪磕头,私下叮嘱过他,伺候好皇上,一定不要动别的歪心思,不然自己就是他的下场。

又想陈灯本就心眼瓷实,恐怕也不会重蹈覆辙,便长叹一声。

陈灯当时,与卢省抱头痛哭,从前万事有卢省担着,如今乾清宫里,他就是管事的人,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不能叫人小瞧,说卢省一去,他便没了形状。

谢靖前些日子亲办权宦一案,再往前又是随护皇帝,依旧是来不及整治一份体面的贺礼,皇帝虽说不用了,可进宫吃饭,他也不好空手。

张洮给了一副前朝名家的贺寿图,何烨送了一尊玉佛,祝祷安康,张洮见那玉佛,只有一尺多高,便撇撇嘴,虽然没说,心里却暗讽何烨小气。

罗维敏送了皇帝一柄宝剑,皇帝抽出来一看,寒光若水,忽而又想到西边偏殿墙上那把,他心里,便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计较。谢靖也想到这一节,却又暗自忖道,“皇上为何放着好好的正殿不住,要往这边偏殿中呢?”

他早就有此一问,可总也没机会,如今想起来,忍不住偷瞟了皇帝一眼。

谢靖一生之中,很少有偷摸看人的时候,于是在众人面前,就有些不自在,皇帝见他忽然拘谨,心中又有些怅然。

周斟和李显达的贺礼,早已经送过来了,就连远在钱塘的祁王,也送了些时鲜珍果,于是众人便都盯着谢靖。

眼见他,又拿出一方田黄石,张洮便“嗳”了一声,就连以抠门著称的何烨,也禁不住轻轻“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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