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四野祥和。

可是朝堂之上,却风云动荡。汉中的事情告一段落,罪魁祸首司马显父子已经身死谢罪,但是该追究的事情、还嘉奖的人还是要继续的。高纯将自己隐于幕后,一切功劳都推到了殷佑的身上,而常山王则是蒙上了流民造反、残害手足的罪名,直接被削爵,贬为常山郡王,前往皇陵守陵,没有恩准,不许回到京中。自此,确定与皇位无缘。而司马显在朝中的一般旧友,治罪的治罪,贬官的贬官,一时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也跟着大祸临头。

好在天子心情已经平复,雷厉风行处置完之后,便没有继续追究之理,这才让人有心情过个好年。

高家是个大族,在过年之后,好几房的人难得聚在一起,颇为热闹。但是对高洛神来说,又是嘈杂得令她心中生烦。芳泽时不时去隔壁公主府找霜华,然而带回来的消息,总是公主还未回府。直到除夕夜,仍旧没有等到她的消息。浓浓的期盼,在一日一日的等待中转变成了失望。虽然知道高纯身不得已,可仍旧生出了三分怨怼。

桌上缺了高纯,缺了高洛川,却也在这一年,添了几个男丁。除去高峻这一脉,大部分人的心中都是欣喜的,也无所谓这点小变化。

高洛神觉得自己与那些热闹格格不入,桌上丰富的菜色也不合胃口,基本没动几筷子。厨师都是从各大酒楼里请来的,用的材料也是山庄供的,可偏偏就缺了点味道。

“长辈们都在呢,她怎么就走了?”

“这位主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现在有公主撑腰,可不就更神气了么?”

“先前还与那位有龃龉呢。”

……

高洛神察觉到不少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也没有在意。历来在大场合,她就是备受关注的人。那些细碎的话语传到了耳中,她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妒忌是人之本性,有些事情就是旁人羡慕不来。

“小姐,您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是因为公主么?”芳泽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高洛神身后。今日府上的下人回家探亲的回家探亲,聚在后院的聚在后院,也只有她因为是高洛神倚重的大丫头,随时地跟在她的身侧。高洛神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只是低头看着之前被自己藏起来的画像。

“那您要看,也看公主的玉像呀。”芳泽又道。

高洛神横了她一眼道:“要你多嘴。这是她画的。”

芳泽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到了屋外,倚着门探出一个脑袋道:“我再去问问霜华姐姐。”说着,也不等高洛神回应,便提着裙摆跑远了。

四面的烟火,照亮了天阙。

这时代自然不如现代的绚烂,但是独夜望着,别有一种寂寞。寒风从大开的窗中吹入,她浑然不觉。点点寒凉拂面,高洛神伸出手,抓住了几片尚未融化的冰棱,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下雪了。”

她没有围炉夜话的兴致,也没有踏雪寻梅的闲情。

几个族里的小孩儿,不知怎么闹到了她的院子里,鞭炮噼里啪啦响,带起一片火光。高洛神静静地在窗边看着,直到那几个孩子被嬷嬷匆忙带走。

院子又重归寂静。

过往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似的从眼前闪过,穿到书中从不甘到认命;窝在山庄里种地,说着不想见到高纯,可又在暗中布局,为自己寻找一条可以安稳抽身的退路……只是一切事情的发展都不会尽如人意,她的算计没有出现疏漏,她与高纯之间的情意今非昔比,可是她错算了自己的心。她没想过那种复杂的心绪在点滴的相处中会酝酿出满腔的爱意。在误会高纯出事时,她的心仿佛瞬间死去。

从前她的眼里只有高纯,而现在她的眼里心里都是高纯。

如果她拒绝了呢?

高洛神忽地想到这种可能,身躯忍不住剧烈颤动。

可要是因为这止步——

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大不了回去种地,反正欠债的不是自己。高洛神咧着嘴笑了笑,敛住了眸中的黯然。

夜色笼罩整个都城,旧年的尾声中,新年缓步走来。

高洛神也不知道她在窗边站了多久,等到她回神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芳泽并没有回来。这么点路,总不至于失踪吧?莫非是公主府有什么动静?她思忖了片刻,披上了狐裘,提着一盏灯笼,便大步地往外去。

飘洒的小雪融入了暗夜中,落地无声。

小小的一团光亮慢慢地往外移动,忽然间,高洛神顿住了脚步。

披着一肩风雪,正迎面而来的人,是谁呢?她以为是自己因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丢下了灯笼,揉了揉双眼,等到再睁开时,人已经到了跟前。

“不冷么?”高纯理了理高洛神的衣襟,将她的双手拉到了面前,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她神态如常,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早出晚归的人,与高洛神分别不到一日而已。

高洛神心尖一颤,顿时升起了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将自己冰凉的双手抽出,藏到了身后去。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咬着下唇,颤抖地说了句:“回屋去吧。”说完,也不管高纯是否跟上,她捡起了地上的灯,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恶兽。

在高洛神转身后,高纯的眉眼瞬间软化,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步履平稳地跟了上去。

风雪落在了衣上,沾s-hi了裘衣上的狐毛。高纯伸手拂了拂,像是拂去这一年的疲惫与艰辛,拂下了一身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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