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姬笑着接过空了的药碗,“父皇可要好好听太医的话, 不然颜儿可是要天天来盯着的。”
晋成帝从桌案后起身,“自颜儿出嫁后,朕这儿倒是冷清的很。”
芃姬将空碗递给冯德全,便跟着晋成帝去了内殿,那儿的榻中间已摆好了棋局。
她突的想起,那还是自己与父皇未下完的棋局,当日说着下次再来接着下,未成想自己一成婚,便再也未将此棋下完。
芃姬看着眼前大病一场后老态横生的父皇,心里的滋味说不出来,只是想着曾是自己敬重的父皇并非自己亲父,她心中有一些东西到底是已经变了。
就如当年母妃的死,她原本埋藏在心中的埋怨却是慢慢淡化了。
既当年一家三口的美好不过是假象,那父皇为着这江山未替母妃报仇,自己又凭什么埋怨。
倒是父皇,终有一日他会晓得,自己并不是他亲女,到时候,父皇可会如当年处置后宫私下有染的女人一般,母子皆去。
“父皇闲下来了,也该见见后宫的娘娘。”瞧着这一成不变的棋局,想也知晓,父皇这儿有多久未来人了。
即便是娘娘们来了,怕是也给打发回去了。
明明自己未大婚前,是常常进宫来的。
这宫中是这般大,人也不少,却未有一人知心陪伴,这位子可真有那般好?
晋成帝执起自己的黑子,先行了一步,“多事之秋,朕哪能闲下来。倒是颜儿,去了一趟泉州,舟车劳顿,要好好歇息。”双眼盯着棋局,继续道,“歇够了,往后便每日来上朝吧。”
一颗白棋刚动了一下,芃姬略微惊的抬头,看着晋成帝,又低下头看棋局,“颜儿遵旨。”
晋成帝似乎很喜欢芃姬这般听话,一上午都高兴的很,很留了芃姬用午膳。
膳毕,芃姬便出了宫,一回公主府便将四大丫鬟及林嬷嬷都喊到书房。
“殿下,驸马爷去衙门交接去了。”惦记着驸马爷吩咐的梅花赶忙将话给传到。
芃姬只点了点头,未对此事说什么。
“梅兰竹菊,还有林姨,你们已是本宫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人。”说着看向其中一个大丫鬟,“菊秋,本宫若想隐退,可有十全的法子?”
此话一出,无人皆是面上大惊,这话意味着什么?她们都懂。
被问着的菊秋,一向是管理归属公主府的幕僚谋士,及暗处与众位大臣的来往。
这时候,她一下也不敢多言了。
还是林嬷嬷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殿下,可是出了何事?”
芃姬坐在桌案后头,双眼直视着桌案前站着的五个人,她开始想起过去的事。
“当年母妃过世,本宫看尽宫中这些人的嘴脸,然年幼无知,无力做些什么,幸得姑姑怜惜,将我带到西北亲自教养,也将你们这四个小丫头送到本宫面前。当年姑姑告诉本宫,皇宫是四面高高的厚墙,逃不出去,还要想法子躲避冷雨暗箭。为了回到这京州还能活下去,为了在那厚厚的四面宫墙之中不再提心吊胆,便开始了拉拢朝臣,争权夺位的日子。”芃姬说着站起身,“可如今,本宫厌极了这样的日子。”
她已然做下了决定,不管外祖母和驸马在谋划些什么,自己既不是真正的皇家血脉,便万万不可登上那位子,颠覆独孤家的王朝。
“本宫意欲隐姓埋名,再不回这京州,不连累那些支持本宫的朝臣,可能做到?”
她看着眼前的五个人,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五个人面面相觑,而后便是齐声说道:“奴婢誓死相随。”
话音一落,菊秋便思考着说:“殿下,当日我们公主府与各府之间的来往皆是暗处,无人知晓,除了自小是殿下的伴读,刘春熙大人哪怕不与殿下来往,在他人眼中,刘府也是与咱公主府有些关系的。奴婢最担忧的,还是殿下该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离开?”
“春熙那边,本宫会想个法子将其摘出去,至于离开,本宫现如今还未有甚好法子。”
林嬷嬷却是面色暗了暗,而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开口说道:“殿下,要悄无声息,只有一条路。”
几人皆是看过去。
这边主仆商量着,法一那边却是交接了大半天,最后干脆留下一句,“以后有问题再来问”便离开了廷尉府。
法一迫不及待的回了公主府,却被告知殿下现在有要事处理,吩咐了谁也不见。
隐隐不安的法一还是转道去了若姐儿的院子。
若姐儿正在作画,近日她开始在纸上作画了。
见着法一进来,先是见礼问好,再是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斟茶,一举一动皆跟个小大人似的。
法一扫视了一眼,奇怪问道:“今日林嬷嬷不在?”她是知道的,若姐儿自出世便是这林嬷嬷寸步不离的伺候。
若姐儿自己个拿了帕子去丫鬟端着的盘中浸s-hi了,而后便仔细擦拭着沾了墨水的小手,也不忘回法一的话:“母亲唤嬷嬷去了,许是有事罢。”
法一下意识问了一句,“殿下找林嬷嬷?”
小小的若姐儿似乎不明白父亲为何要再问一遍,难不成是自己没说清晰?她便放下帕子,走的离法一很近的位置才停下重复了一遍,“确是母亲唤嬷嬷去了。”
法一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孩子面前这般不妥,便赶忙笑着将若姐儿抱起来,“若姐儿怎的喜欢待在屋子里,院里的大树下荫凉的很,何不去那儿玩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