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钟奕与池珺不会特地留意唐家的情况。但只要他们有心,便能很轻易地听说,唐德夫妇分居了。

再流露出一点“兴趣”,自有人上门提供更多细节。

钟奕很快知道,原来在唐德夫妇从伦敦回来后,谢玲曾在唐德办公室大闹一场。说起来,这不过是前几天的事。谢玲虽然关了门,唐德的秘书也有职业道德,不会在外乱说。可人们的联想能力总是很丰富的。

从当时几个人进出的顺序、谢玲出来后难看的脸色,还有唐总他接连在办公室住了许久……这一切来看,轻易就能推断出,那天发生了什么。

对钟奕来说,这些都是意料之外。坦白讲,他甚至有点后悔,觉得听这些八卦,很浪费时间。

池珺倒是颇有兴味,还评价:“自作自受。”

再说谢玲。她接连遭逢打击:哪怕再自欺欺人,到唐怀瑾不回来的时候,也会明白,自己究竟养出了个什么玩意儿……她心痛到极点,这一次,却是为自己不值。她无数次自问,觉得自己没有哪里对唐怀瑾不好。怀瑜有的,唐怀瑾都有。

那么一定是唐怀瑾的问题。

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时,谢玲还带了些许惶恐,自问:你怎么也这样想——

可紧接着,她心口压了很久的那块石头,丈夫的冷眼,女儿的灰心,都因此渐渐滚落。

谢玲便恍然大悟:对啊,当然是唐怀瑾的错。不,他根本不应该冠有这个姓、不应该顶着自己为儿女j-i,ng心取的名。自己先前就觉得了,唐怀瑾的生母,那个姓朱的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先给丈夫戴绿帽子,后面又狠心抛弃儿子。这样的女人,加上一个家暴犯,能生出什么种?

她心里迟来地升起了对钟奕的愧疚、乃至母爱。

那天,在行舟,唐德当着她的面,拟了一份离婚协议。

谢玲起初不敢相信,愤愤道:“姓唐的,你就这么对我!我们结婚二十五年了。”到最后,成了哭音。

唐德却狠下心,对谢玲的哭声充耳不闻。直到法务部门的人匆匆拟好协议,唐德拿到、看完,才慢慢开口,说:“玲玲,你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法务部门的人:“……”我是做错什么,才要撞上这种老板家的问题。

一个学经济法的,惨遭被抓来写这种东西。

谢玲仍然再哭,却听出唐德语气里的缓和之意。她迅速抓住重点:唐德大约只是想吓吓自己。

这让谢玲又庆幸、又难过:她二十五年前与唐德结婚,如今快要五十岁。从农村女人,熬成行舟夫人,堪称登天。可如果离婚,抛开“唐德夫人”这层外衣,她就好像又回到许多年前,家境贫寒,面朝黄土背朝天。

谢玲无论如何都不接受这个。

但既然唐德只是吓她……

谢玲毕竟是贵太太,吃穿用度,都用最好的,算是对年轻时自己的一种补偿。此刻哭了很久,眼线都没有花。但奔五的女人,也说不上“我见犹怜”。

到底是糟糠妻,唐德叹口气:“这样,这段时间,你先住在家里。正好行舟事情多,我就在办公室住了。”

谢玲其实很想问一句:你在办公室,那有没有其他女人也在?

但她想到先前的场景,硬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还要脸。

只是出了门,谢玲打电话给远在英国的女儿。她是想要诉苦,唐怀瑜却犹豫片刻,反过来劝她:“妈,你一定是误会了,王秘书不是做这种事的人。你还记得王秘书家小孩吗?之前暑假的时候,那个小孩还被带去行舟写作业。”唐德作为白手起家的一代企业家,对这样的行为颇为宽容,但员工们也知趣,不会常做。

谢玲还要再哭,唐怀瑜就抓紧时间,说:“妈,我和导师约了见面,马上要到时间了,挂了啊。”

谢玲梗住,想:怎么又是见导师……

又明白,女儿还没有原谅自己。

她坐在车里,车外是来去的行人。许多人会艳羡地看这边一眼,但谢玲只觉得天地昏暗。

她恹恹了两天,想到钟奕,才略展颜。钟奕小时候没有妈妈,一个人被钟文栋虐待。长大了,却还能不计前嫌地帮怀瑜……谢玲打起j-i,ng神,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

之前老唐不是说了,钟奕与自家生分,不愿意与他们有更多联系吗。

可她有眼睛,知道老唐也放不下钟奕。既然如此,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芭蕉看看,能不能与钟奕打好关系。

母子连心、血浓于水啊。

思绪走到这里时,谢玲终于振作起来。她算着时间,比着怀瑜的口味,做了一顿午饭,然后带去芭蕉。

走到大楼底下,还觉得奇怪:“芭蕉,芭蕉……这名字,怎么想的。”一点都不庄重、正式。比不上“行舟”,有意义、有内涵。

再到前台,接待员迟疑:“谢女士?您没有预约啊。”

谢玲说:“这样,我给钟奕打个电话。”既然是自家儿子,当然不能再叫“钟总”。

接待员笑一笑,露出八颗牙齿:“您请。”

谢玲果然拨给钟奕……等等,没有钟奕的手机。

她转而打给唐德,要钟奕的号码,振振有词:“都是一家人,怎么能真的一点都不联系?”

唐德头都大了,万万没想到,妻子就“冷静”出这么个结果。

他劝谢玲:“你也不能这么急啊。”

谢玲莫名其妙:“哪里急?我不过是来看看、送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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