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英文授课,讲的每一个字陆皓亭都能听懂,但连起来便如天书一般,催人入睡。陆皓亭和自己的眼皮挣扎了一番,仿佛回到了苦逼的学生时代,努力地掐着虎口,和困魔作斗争。

薛易做事向来认真,微皱着眉在一旁做笔记,陆皓亭再一次尝试坐直身子,可眼皮实在撑不住了,左顾右盼间,恨不得把隔壁桌同学的咖啡抓过来喝上一口。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薛易凑过来,在底下握了握他的手。

“唔……”陆皓亭吓了一跳,身上猛地一凉,可困意却完全没有消减,在这暖烘烘的环境里泛滥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薛易小声道:“困就趴下睡会儿,没事的。我第一次上课也这样,何况你不是学音乐的,睡吧。”

“这样。”陆皓亭松了口气,重新趴了下去。原本想直接闷头睡的,可又怕老师看见他睡觉会生气,于是双手攥拳上下重叠,下巴撑在上头,偷偷闭上了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周围的人在笑。

陆皓亭撑开一点眼皮,发现薛易已经不在座位上了,人们的目光里闪烁着笑意,正朝自己这边望来。

“他醒了。”有人吹了声口哨。陆皓亭茫然地抬头,朝讲台上望去。

老师坐在钢琴前,对已经架好小提琴的薛易点点头,微笑道:“那么就由你来替你男朋友演奏一下勃兰登堡协奏曲的第五首,同学们注意聆听。”

“……”

“准备好了吗?”

“好了。”

薛易拿的是欧式的小提琴,琴身要更加扁圆一些,音色很有灵气,他的演奏技巧性十足,和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先进了一段拨弦独奏。

拨弦完毕,薛易手腕一翻,做了一个起手动作——空气安静了几秒,老师手缓缓抬起,落在黑白琴键上。

下一瞬间,钢琴和弦乐同时奏响!轻快悠扬的乐曲从指尖跳跃而出,陆皓亭微怔地望着他和他的琴,很长一段时间没能移开目光。

他应该来学音乐的,没有比这更适合他的了。

薛易后背笔直,双腿微微分开,身体会随着乐律节奏轻轻晃动。这是一个很享受、很愉悦的姿势,和昨天y-in沉着脸要去找陆旭华算账的时候判若两人。陆皓亭是不太懂这些技巧韵律的,但是他能看出来,沉浸在演奏中的薛易很放松。

从认识他开始,这个孩子的话就一直不多,且极其容易将自己陷入一个紧张的氛围里。陆皓亭有时候就想引着他多说几句,纵着他、甚至是鼓励他朝自己撒娇,因为比起一个不敢表达、不敢直视自己的薛易,他更喜欢现在的他。

陆皓亭拄着脑袋听了一会儿,心境宛若一个望子成龙的老父亲,心里狠狠对自己道:“学、我家小孩儿必须学下去,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他上,让他站上更高的舞台!”

“先生?先生。”

薛易演奏完毕,在一片掌声中走

下来坐好,他叫了一声,旁边的人却没有动静。他皱皱眉,轻轻碰了碰陆皓亭。

“嗯。”陆皓亭抬眸,回神的瞬间,赶忙给了他夸奖。薛易就像吃到糖的孩子,谦虚了几句,重新恢复了笑容。

旁边离陆皓亭最

近的两个学生开始低声耳语。

前排的男生问女生:“你不是会点中文吗,erik刚刚管他男朋友叫什么,你听懂了吗?”

女孩子很激动,忙答道:“听懂了、听懂了,他叫的‘先生’。”

男生疑惑道:“那是什么意思,他管他叫‘老师’吗?”

“不,在中国,先生就是丈夫的意思。”

陆皓亭被他们说的有点脸红,垂下头,却还是没忍住,偷偷支起一只耳朵。

“他们结婚了?”

女孩儿捂嘴偷笑:“嗯,肯定是的,我猜这位是来陪erik上课的,之前都没见过他。中国的上与下分的很严格,你猜,他们谁是1号?”

“erik!”两个人异口同声。“那位一定是0号。”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陆皓亭垂着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下了课,薛易把帽子给他戴好,领着他出了校门,打车去了一家很出名的西餐厅。

两个人吃饱了饭,没急着打车回去,沿着街道边走边聊天,权当饭后消食。

陆皓亭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轻轻靠近他,在薛易耳朵边小声问道:“一号和零号是什么?”

薛易微微一怔,“谁和你说的这个?”

“就是碰巧听见了,他们说你是一号,我是零号,是什么意思?”

薛易难得被问住一次,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陆皓亭以为他也不知道,于是拍拍他,认真地安慰道:“可能是欧洲这边的什么黑话吧。”

“……黑话。”

“嗯,我们快点走吧。”陆皓亭说完,刚好身后有车子通过,就往前快走了两步。

薛易表情管理瞬间崩塌,差点笑出了声。

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吃饱了饭再加上一路走回来腿累,两个人j-i,ng疲力竭地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先后进入了酣眠。

陆皓亭醒过来的时候,薛易正在厨房做水果罐头。

他做的很专注,以至于都没听见陆皓亭的脚步声,直到他走到自己跟前了才猛地一惊,手一抖,原本准备一层一层铺上去的糖全洒进去了。

“……”薛易头转过来,把陆皓亭盯住了。

陆皓亭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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