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鹃自从婆婆抱怨过自己不收拾不整理以后,每天就留意地把内衣裤藏好,等自己到了周末休息足了,腾出空儿了再洗,以此向婆婆证明,没你洗我一样能过。丽鹃显然可以每天洗完澡后顺手就把内裤胸罩搓了。可丽鹃不愿意,原因是这不是丽鹃的生活方式,而是婆婆的生活方式,如果自己这样做了,便正合了婆婆的意,于是在不显山不显水中,完成了婆婆改造自己的过程。而且,丽鹃不愿意自己的手泡在肥皂水里,眼看着手指的纹路变粗,手背的角质起皮。丽鹃的想法就是,我等到周末攒够一洗衣缸的衣服,一起洗。丽鹃对婆婆所说的洗衣机会绞坏内衣裤的话很不以为然。那都是以前的老皇历,现在的科技早已经达到手洗的效果,再加上防护的网罩,对衣物是不会有损伤的,否则还要科技进步干嘛再说了,根据杂志报道,内衣的实际使用寿命只有半年,在钢丝变形或松紧变差的时候就不能穿了,再穿就是对身体的伤害。婆婆还期望自己将内衣穿个十年不烂衣服穿到烂还补一补,那是什么时候的老皇历
而婆婆多次当着丽鹃的面儿用手搓洗着丽鹃贴身穿的内裤,也许上面还粘有一丝丝分泌物的痕迹,边搓边说,这么贵的东西,哪能洗衣机洗没几次就毁了。多少钱架得住这样天天买月月买丽鹃特别憎恨婆婆碰自己的内衣,那些紧贴着自己快乐部位的隐私物品,让丽鹃忍不住与闺房联系在一起,仿佛可以看见丈夫的手在上面游走,丈夫的身体在上面触碰。而这样隐私的东西,如今在长满皱纹,带着裂痕,洗过肥肉,混合着葱姜味道的粗糙手里揉来揉去,丽鹃感觉,那不是婆婆在洗内衣,而是婆婆将自己的私处放在阳光下肆意蹂躏,令丽鹃浑身上下都不适。以前丽鹃会说,妈,你放着,我等会儿来洗。丽鹃的意思很明确:一、我自己可以干;二、我什么时候干,不需要你来安排;三、请你不要碰我私人的东西。可婆婆很不识趣,婆婆就打算以这种半带羞辱媳妇也半带作践自己的方式表演给丽鹃看,我不耻下做,亲自示范给你看过日子的点点滴滴,我就不信我日复一日地在你眼前做这些,你能视而不见
后来,两人就开始玩起捉迷藏的游戏。丽鹃洗完澡就把内衣裤塞到枕头下面,塞到床垫下面,塞到衣橱的缝隙,塞到不用的包里。
无论丽鹃怎么塞,亚平妈都饶有兴致地,带着追踪猎物的兴奋,不屈不挠地,耐心细致地翻遍卧室的每个角落,每次翻出来,还带有一丝“再好的狐狸也斗不过猎手”的胜利快感,然后依旧坚持用手搓干净,迎着太阳晒干,亲自交到丽鹃手上。
这种游戏玩儿的多了,丽鹃开始厌烦,丽鹃已经明显感到在生活的执著方面,自己远不是婆婆的对手,丽鹃决定放任自流,任你东南西北风,我的方法就是岿然不动。你喜欢洗,你洗好了。自此,丽鹃就公然敞着将内衣裤扔在浴室的架子上,由婆婆收去。
婆婆因为媳妇逃避游戏,飘然跳脱而感到隐约愤懑,这种结果,不是婆婆希望的圆满结局。再洗,就没有以往的带有征服性的快乐了。
这一段,亚平妈极其不爽。
首先,她在家的表演完全没有观众,家里除了老头就是亚平,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无可抱怨的,甚至不舍得表现出一丝劳累。其次,所有的活儿干了丽鹃也看不见,因为没时间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干了活儿没达到教育的目的,感觉是对着空气打拳,没有任何反弹。她干了,丽鹃表现出愧疚,表现出惴惴不安,甚至表现出愤怒,她都觉得力有所值。现在是,她干了,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没人看见人最可怕的是冷漠啊老太太心里暗想。
于是这种积怨在丽鹃某日又去跳健身操的时候爆发了。
“丽鹃呢”亚平妈明知故问。
“她去跳操了,不回来吃饭,不用等她。”
“不回来吃饭怎么不往家打个电话。以后这饭还怎么做”亚平妈顺势把淘菜篮子重重地磕在桌子上,篮子里的土豆惊慌地跳出篮头。“眼里一点没有老人。每天特地为她做,新鲜的合口的热的冷的,人家根本不稀罕,看都不看一眼。我想着她这一段儿不回来吃,怕是不合口味,忙着换。她不爱吃猪肉炖白菜,我改炖土豆,她不爱吃干饭,我改熬粥,什么都顺着她的意,怎么就不能换她回家吃顿饭呢成天不照面儿,我这婆婆当的,真是窝囊”亚平妈一生气就捶自己。
亚平赶紧拽住他妈的手说:“你多心了。她不回来不是去跳操了吗健身,运动,是好事儿,完全不是因为你。你这不是跟自己怄气吗”
“健身,健什么身家里那么多活儿,从上到下滤一遍就够健了,还非得花钱到外头蹦跶。我哪天不是一头一脸的汗也没见她伸把手。又是减肥又是运动。少吃点肉,多做点活儿,什么都有了。我看她是不花钱难受。你别跟着后头护你那媳妇就你惯的一点型都没了。好吃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