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事情的演绎就是这么的让人心痛。
很多年以后,当他回过头看重新看待这段历史,才发现这一场骨相残,是何等的残忍。
他们三人,只要其中一个心狠一点,便是一场不可挽回的悲剧。
那时,他不知道,因为曦儿的不忍,终将他推进了另一场更为惊心动魄的杀戮里,在他自认为对的道路上,他渐行渐远……最终酿成大祸,祸了自己,祸了兄弟,也祸了整个皇族。
此刻,他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阵抽心疼。
容伯也叫人反手押了起来,在无数双眼注视底下,他成了叛逆之臣,昔年恭敬的眼神,都带进了憎恶之色——
人心就是这么的善变。
人心就是这么的难以把握。
****
未央。
安谧,华丽,是牢笼,囚着一只被折翼的山雀。
外,天气突然骤变,有隆隆的雷声响起,急风骤起,黑云沉沉的翻滚——要下雨了。
将是一场倾盆大雨。
内呢,光线有些暗。
九无擎吩咐了一声:“掌灯!”
众婢瞟了一眼,恭身点灯。
拓跋曦有满腹疑惑,满心愤怒,在看到九无擎放肆的走进未央,赶走所有侍婢,大剌剌的坐上凤榻,大剌剌的抱起母妃时,终于发飙了,一记拳头狠狠的揍了下去:
“不许碰我娘亲!”
他又急又气又怒。
里的流言蜚语很多。
其中有一种说法说:九贵妃和九公子私下有染,才在五年前相携逃——那一年,母亲离时,甚至不跟他告别,最后看他一眼,就那样生生让他遗弃了,被抓捕回来后,也是为了救九哥,而长眠不醒——
母亲肯用命护九哥。
为什么?
*
拳头被稳稳的抓住,九无擎一用力,稳稳的将他按坐上榻——他气咻咻的怒着脸。
“理由呢?是不是突然觉得外头流传的臆测大有道理?”
他平静的问,平静的直视,拓跋曦的情绪,不会深藏很深,很容易看透。
*
拓跋曦抿紧了唇,不说话,板着那张年轻的稚气未脱的脸孔,
*
“曦儿,她是你娘亲,也是我娘亲!
九无擎淡淡的巡视,看着他恼怒的脸面上裂开一道错愕的神色,他平静的追加了一句:
“我是你同母异父的兄长!我为娘亲,守护你,我为娘亲,不得不把拓跋弘斩草除!绝对要将他连拔起!这是必须的。曦儿,刚刚进未央前,我让西阎带人去了西殿,那个人一定得死。你懂吗?”
*
拓跋曦惊悚的从床榻上跳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前面半句,还是后半句,一张漂亮的澄澈眸子,布满了震惊之色。
*
殿门,突然被撞开,南城发疯似的冲了进来,双眼通红,眼神骇然的扑跪到地上:
“爷,祟华门被炸,七八个晋王府的暗桩护着拓跋弘自祟华门逃蹿出去了……西阎,西阎……被炸死了……死的好惨……好惨……”
一声呜咽自南城嘴里溢出来,他的声音哑着,颤着,痛着:
“肚肠都出来了,左手被炸飞了,半个脸没了……爷……”
他说不下去了,豆大的眼泪掉下。
他们没料到他们身藏火雷——一触即将的火雷,砰的一下,如一阵闷雷,人就没了。
*
犹如晴天霹雳,一刹那间,九无擎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西阎死了?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在跟前侍着,这会儿就没了?
*
拓跋曦瞪圆了眼,倒吸一口气,西阎笑呵呵的脸孔在眼前掠过:却是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
*
南城深吸一口气,虎目含泪,咬牙道:“那些人是今天换班的时候进来的。爷,拓跋弘是有备而来的。”
*
对,他就是有备而来的。
他来挑拨。
挑拨不成,就反。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反的借口了。
九无擎将母亲放到榻上,掖好被角,站起,高大的身子压迫着拓跋曦,满脸是沉痛之色:
“这就是你想两全的结果。”
见他双肩缩了一下。
这一次,九无擎不再安抚,只冷一笑,无情的扔下一句话:
“拓跋曦,你要记住一件事,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的身后,有无数跟随者。
“只要你走错了一步,你死了,也就死了,可你的追随者,都会统统为你陪葬……
“在这帝王家,你不能忍让,你只能为你、为你自己的家人、为你的属下,选一条大明大道,而不是亲手将他们的命断送掉……
“拓跋弘必须死的,我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死,死的是我们……如果这是你想看到的,九无擎无话可说!”
*
“……”
拓跋曦惊痛的说不出半个字。
*
九无擎不再理会他,一边急步跨出去,一边问:“马上快马出城,先将他带来的人兵稳定。”
“是!”
“关城门,挖地三尺的给我搜出来!”
“是!”
“通知左右营,严阵以待!”
“是!”
可是先机已失,还能补救吗?
出得未央,急风暴雨如期而至,滂沱之势,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