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
谢弦早就看出来了,两个儿子想法迥异,行事也是背道而驰。只是没想到才进了谢家门,就成了这副样子。
程智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开口。
程旭是个装不住话的,倒是率先开口了:“程三公子瞧不上我这个纨绔,嫌我与北镇抚司的我结交,害他丢了面子,觉得有违读书人的风骨,这才不愿意跟我坐在一处的。”
谢弦当年远离朝局,朝中还未有镇抚司这个部门,她对这个衙门也是十分的陌生:“北镇抚司是什么地方?”
程智这下忍不住了:“是走狗,北镇抚司就是皇帝养的走狗,不知道咬了多少人。去年有国子监学子请愿,领头的几人就被北镇抚司拘捕,送进了诏狱,再敢没走出来。这都一年了,肯定早就没命了!”
也幸得厅里全是他们自家人,就连护卫家仆等着这边开始传菜,他们也能开饭。
程旭方才还面带微笑,跟穆原与穆小六说说笑笑,此刻谢弦问起来,程智又是这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顿时气的恨不得摔碗,满脸的讽意,指着程智的鼻子就骂了起来:“程老三,你读了几年书就当自己能济世救人了?你满长安城去打听打听,若非你是程家子,若非我当初拖着苗胜的儿子喝了好几日的花酒,用尽了心思陪他,你能躲过去诏狱一趟?你指望着爹去诏狱救你,老头子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他本来就讨厌你读书,你还因为读书请愿而进了诏狱,恐怕他都恨不得你被扒下一层皮!你别不知好歹了!”
程智万没料到程旭还瞒了自己这桩事,顿时气的直哆嗦。去年国子监学生带着京中不少书院的学子一起请愿,没想到最后领头的人被抓了进去。他是书院里领头的,最后却一点事儿也没有,书院私下里不是没有传言,说他在北镇抚司有关系,说不定还是他通风报信的。
最后因为他自己心底坦荡,又向来才学出众,为人孤高,流言才渐渐止熄,只是以他是程家子,武将家都是暴脾气,大约北镇抚司也不想惹程彰的结论而结束了此事的议论。
出身这个东西,半点由不得人。
程智几乎是跳起来的,一拳就打在了程旭那张得意的脸上:“程旭你干的好事!”
程旭鼻子立刻就喷出了两管鼻血,跳起来就撕打了起来。他也并非外面所表现的那么纨绔,况且程智向来以读书为要务,练武却不及他,很快就被程旭按在地上痛揍。
谢羽原来只当两个哥哥吵嘴就算是极限了,大不了反目成仇,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哪知道当着亲娘的面儿居然大打出手。最开始她还瞧热闹,一见打起来了,立刻就跑过去打架:“行了行了别打了!”
程旭被她拉起来,程智一得松开,翻身而起立刻又朝着程旭的眼眶来了一下子,程旭“嗷”的一声痛叫,就又扑了上去。
谢羽都被眼前的境况惊呆了,她扭头去向谢弦求助,却发现谢弦眉头紧皱,却并未开口喝止,而春和与夏阳皆站在谢弦身侧,倒好似这兄弟俩打架跟她们无关一般。
“娘,你快点让他们别打了!”
谢弦面无表情的起身:“让他们打吧,等打完了再说。我先回房了。”留下两个儿子在谢家大厅大打出手。
穆原与穆小六见谢弦都撤了,立刻凑到了谢羽身边:“怎么办怎么办?干娘都走了,咱们留在这里合适吗?”
谢羽大冬天骑了一路的马回家,还没喝口热汤热饭,就被两个哥哥给气到了,她往谢弦的位子上一坐:“打吧打吧,让他们打完了再说。娘都不急,我急什么呀?”吩咐穆小六:“去厨房给我端热汤热菜来,我要吃饭。顺便再让他们往娘的房里也送饭菜过去。”
穆小六倒是不想跑腿,也想站在这里瞧热闹,不过谢羽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他还指望着跟在谢羽身边不回去,好躲避穆老三的棍子呢。
程智与程旭在谢家前厅里大打了一架,好在谢家人数辈都崇尚俭朴,正厅里也从不摆什么古玩,都只是些结实的桌椅板凳用来待客。
到得最后,他们兄弟俩滚到了谢羽脚边,谢羽也不管是哪个哥哥,一脚就踹了上去:“滚远点,别妨碍我吃饭!”
程旭占了上风,将程智按着暴打一顿,自己一个眼睛都肿成了一条缝,挂着两管鼻血,脚步蹒跚爬了起来,坐到凳子上,环顾四周,这才道:“娘呢?”
谢羽已经吃了个六七成饱,嫌弃道:“你还是先去洗洗吧,挂着两管鼻血也太恶心人了。娘看到你们打架,觉得不堪入目,回房去了。留我在这里看场子。”
程智爬起来,听到这话,顿时难堪到了极点。
他比程旭样子还要狼狈,脸都肿成了猪头,恐怕得有些日子不能出门了。
若是在程府,兄弟俩掐起来,一般都是程彰负责灭火,吼一嗓子再抽两棍子就消停了。今儿没有程彰在旁制止,兄弟俩顿时打的天昏地暗。
他正在难堪之时,春和与夏阳出现在了门口:“家主说两位公子应该打完了,让我们带两位公子去沐浴更衣,等收拾整齐了再说。”
程旭以前跟闫宗煜在街面上不知道打过多少架,他自己脸皮厚,一点也不觉得丢人,笑嘻嘻道:“劳烦两位姑姑了。”只是一只眼睛肿着,脸上衣服上都是血迹,向来fēng_liú倜傥的形象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