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萧妃往里走了几步,众人此时方才看清她全身的装扮:一件水绿色领浅黄底绣绿萼梅花的对襟厚缎褙子,中间系一条橘黄色的腰带,上挂一块雕工精致的黄玉,依稀可见里头的白色交领中衣和白色长裙。
只见萧妃头上鸦羽似的乌发被梳了个极简单的弯月髻,用几支祥云头的玉簪子固定住,乌黑的鬓上还有插了一朵黄宝石雕成的宝石花,中间的花蕊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做成的,光华内敛,犹如萧妃本人一般。
比起容贵妃那样华贵精致的打扮,萧妃这身装扮已算是十分的朴素简单。不过,因萧妃本人生得年轻又美貌,自是无需用华贵珠翠来吸引旁人目光,如此的装扮,倒是能显出她清丽秀逸的容色来。
萧妃先是上前给王望舒这位皇后行了礼,然后又转了目光不易察觉的打量了一下宋氏与谢晚春,嘴里柔声笑着道:“听说王夫人和郡主今日来了,我方才在殿门口还犹豫了一会儿,就怕自己打搅了皇后娘娘和家里人说话呢。”
“哪里算得上是打搅?快些坐下吧。”王望舒轻轻的应了一声,“我方才还和王夫人她们说起你的,病了这些日子,可是好点儿了?”
“劳娘娘关心,今日已经是好多了,所以我才想着要来与娘娘问个安。”萧妃笑了笑,一副柔顺温婉的模样。
谢晚春抬眸细细的看着萧妃,忽而道:“只是‘好多了’,那岂不是还未好?倘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那可怎么办?对了,听说这几日陛下日日都去探望你,可要小心些,要是陛下有个万一,岂不是你的罪过了。”
如今正是春寒之时,皇帝又是个一贯多病的,说不得还真会病上几次。偏谢晚春这时候说出这话,日后皇帝病了说不得就有人要联系到萧妃身上。
萧妃自是个伶俐的,面上笑容一僵,随即垂下头撇清道:“郡主说的是,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是陛下来时,我都是隔着帘子说话的,应是无事。”
谢晚春这才点了点头,并没再多再多说什么。
王望舒忍着笑,给谢晚春打了个圆场:“郡主一贯心直口快,又惦记着我和皇上的身体,你莫要多心才好。”
萧妃只得咬着牙应声,笑着道:“怎会,郡主一片好心,我自是明白的。”顿了顿,萧妃又挑了长眉,缓缓转了话捎,“对了,前些日子我娘来瞧我,说是我家七哥儿房里新纳的阮姨娘有了身孕,晋阳王妃常来看呢。听人说,王妃现今一说起郡主,便要落泪呢.......”
萧妃生了一双极美的杏眸,看人时候好似秋水一般溺人,她说话时轻声细语,语声亦是十分柔和:“如今王妃年纪也渐大了,膝下唯有郡主一女,自是日思夜念,每每说起就要落泪。常人都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晋阳王妃有再大的不是,对郡主你也有生育之恩。还盼着郡主能念在父母生恩的份上宽宏些,莫要再惦记着那些旧事,早日和王妃和好。”
萧妃生得清丽绝艳,说起话来亦是娓娓动听,有条有理,句句在理,好似谢晚春不答应那便是大不孝一般。
王望舒倒也知道些谢晚春与晋阳王妃之间的事,忍不住便要开口谢晚春开口说几句,边上的谢晚春却忽的站了起来。
“萧妃这话好生奇怪,说是‘听人说’,也不知是听谁说的?难不成是那个阮姨娘?娘娘何等身份,何必要听信一个姨娘的话?”谢晚春不给萧妃反驳的机会,直接往下道,“我与王妃之事,陛下亦是知道的,倘若娘娘真有什么不满,不若与我一同去陛下跟前把事情说开了?”
萧妃还是第一回知道嘉乐郡主的厉害,暗骂一声泼妇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好半天方才勉强道:“是我一时失言了,郡主莫要放在心上。”说到这儿,萧妃又忍不住柔声接了一句道“只是为人子女,总也要知道‘孝顺’二字,顺是何意,郡主也该明白才是。”
谢晚春深深觉得自己留晋阳王妃一条命风风光光过日子已是极大的孝顺了,如今听得萧妃这话,正要冷笑几声,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窗外一闪而过的明黄袖角,她心念一转,反倒抬袖擦了擦眼角本就不存在的眼泪,软了声调:“我为人女,又怎会不想着孝顺母亲?自我少时入宫起便每每惦记着王妃,常送东西过去,哪怕是出了嫁也不曾落下半点。可王妃虽是收了东西,但每每见了我总也是咒骂不断,倘真是事事都要顺着王妃,头一件怕就是要我去给我那苦命的兄弟赔命呢......娘娘莫非真要逼死了我才好?”
萧妃还未来得及开口,皇帝便从外边快步入了门,应声道:“晋阳王妃之事,朕亦是知道的,此事确是萧妃多言了。”他抬抬手免了在场诸人的礼,倒是扶了谢晚春一把,柔声道,“朕自小与郡主一同长大,郡主待王妃的孝心朕亦是看在眼里,十分清楚。可惜,大约真就像是先帝说的那样,‘父母缘浅’吧......”
萧妃被皇帝当着众人的面说了一句“多言”,几乎就相当于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多管闲事”,简直是一点脸面都不留了。她虽是脸皮极厚却也不免有些羞臊,只是因她素是能屈能伸,不一会儿便调整了情绪,低眉顺眼的给谢晚春道歉:“都怪我偏听偏信了,倒是惹得郡主念及旧事,这般伤怀。”
谢晚春只顾着掩着袖子假哭,一言不发。
皇帝在侧温声安慰了谢晚春几句,心里亦是有些怪罪萧妃多嘴,太不懂事,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