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叹口气,开始了叙述,而叶小凡则听的满腔怒火——
“上课回答问题,坐下的瞬间,凳子一定会被后面的同学拉开,然后,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班上的同学哈哈大笑,就连老师也忍俊不禁。有时候凳子没有被拉开,我松了一口气坐下,却又仓皇地跳起,屁股上已经扎了几个尖锐的图钉,紧接着又是哄堂的大笑。”
“晚自习上,班上的同学都在说话聊天,纪律委员却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后,用卷起的课本狠狠在我脑袋上来了一下,再骂上一句:‘傻逼,别捣乱了行吗?!’在一片哄堂的大笑中,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下了课,我鼓起勇气提起凳子砸向纪律委员,却遭到全班男生一哄而上的殴打。”
“班费买的足球,他们从不让我碰一下,体育课上,我兴冲冲地跑到大操场,一个大个子却说,‘这样吧,只要有一个同学答应,我们就带着你一起玩,怎么样?’我看向他身后的同学们,一张张冷漠的脸带着嘲弄,我独自黯然走开,后来这个足球坏了,班长却找到我,‘同学们都说你踢球最狠,现在,球坏了,所以你得照价赔偿。’”
“你赔了?”叶小凡气的无以复加,厉声问道。
高峰咬着嘴唇,担心叶小凡也会改变主意欺负自己,半天,才点了点头。
“我操!你傻呀?!明摆着欺负你吗,没人帮你,你不会找家里的兄弟啊”叶小凡的心肺都要炸开了。
“我爸妈是从外地搬来这里的,家里没亲戚,在村里也是外姓人……”高峰低着头看向叶小凡。
叶小凡明白高峰口中所谓的外姓人是什么意思,男丁不旺的人家,在农村就是要被欺负,谁叫你家人少呢?我不但欺负你,还要光明正大的欺负你!你能怎样?吴军在村里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叶家,就是因为他家是外姓人,男丁又少的缘故,欺负了还得忍气吞声。
所以,叶小凡非常能理解高峰的心情,拍拍高峰的肩膀道:“我家也是外姓人。”
高峰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看向叶小凡,半天,又垂下:“但是,你家有钱啊,有钱就没人敢欺负你。”
“哼,钱——”叶小凡冷笑一声,他不能说这笔钱是怎么来的,那样,只会让高峰羡慕自己的运气,平添一道心里负担,便岔开话题,“那你是怎么想的?”自救者,方能永生。
“类似那样的事情,在我初中三年里,数不胜数,我每天就像呆在地狱里一样,刚开始还想反抗,后来……就习惯了。”高峰摇摇头,“现在回头想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自己本身,当然也有很多做错的地方。”
“嗯?”叶小凡眼前一亮,看来这家伙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能自我反思,就说明这个人还不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们越是欺负我,我越是想融入他们之中,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陪尽笑脸地和每一个人来往,但换来的却是他们更多的嘲弄、欺辱、白眼、排挤……每个班上都有一个最受欺负的人,很不幸的,我充当了这个角色。”
“这一切,包括你的同学,总不会一开始就对你这样吧?”叶小凡想看看,高峰身为一个男人的血性还剩多少?如果他认命了,那好吧,除了自生自灭,无人可助,如果他自己能意识到改变命运的钥匙就握在自己手中,那么,自己就领着他杀出一片天。
“我遭受的这些不公,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的同学,一个尖嘴猴腮的大个子。”高峰眼中闪烁着愤恨的光芒。
“刘东阳?”叶小凡猜了一下。
“对,就是他,就是他在操场上带头阻止我踢球的混蛋,刘东阳!”高峰的斗志在骂出混蛋那两个字的瞬间已经被点燃了。
叶小凡很欣慰,高峰的血性并没有煞尽,而是被压抑在了内心最深处,这种饱含愤怒的血性一旦爆发,对刘东阳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可是,下一刻,高峰又垂头丧气了:“说起来,都怪我自己,不通人情世故,被教育洗了脑,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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