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河边一看,果然有很多小孩,都还带着小竹筐弯腰摸着什么,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
小花说:“今天摸不着我们游泳好了。”
小男孩看她站在河边把背心脱了,只剩一条碎花裤衩。他立刻蒙住眼:“你干什么!”
小花笑:“弄湿衣服阿嬷会骂的。”
说完后,一头扎进水里。
她在水里像条泥鳅,蹿出来扯住男孩的裤脚,将他往水里拉。男孩吓得在水里乱扑腾,再也没了之前的小正经,小花咯咯笑着站起来,其实河水才没过她的肚脐眼儿。
男孩稳住心神站稳,为自己的慌乱红了脸。
她在水下牵着他,说:“别怕。”
他挣了挣,这次却没挣脱。
岸边的小孩们开始唱:“脏小花,没有家,没有阿巴和阿妈。脏小花,没有家,没有阿巴和阿妈。”
“他们在笑你吗?”男孩问。
“恩。”小花点点头。
“你不生气吗?”
“有点。”
男孩忽然带着笑,小花没仔细看清,听他说:“你应该揍他们一顿,这样他们就不敢再笑你了。”
“阿嬷说打架不是好孩子。”
男孩再接再厉:“你应该告诉他们你有爸爸,如果他们不听,你就打赢他们,这样他们就不敢再说你了。”
小花思考了很久,小声说:“我以前不知道有阿巴。”
男孩指着岸边:“现在知道也不晚。”
小花站在水里大声喊:“我有阿巴!”
黄小胖唱的最大声:“脏小花,骗人精,没有阿巴和阿妈。脏小花,骗人精,没有阿巴和阿妈。”
你应该打赢他们,这样他们就不敢再说你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已经听习惯的嘲笑在这一日变得格外不能忍受,脑子里都是他说过的这句话。小花一步步走向岸边,面对那一张张嘲笑的脸,伸手一推。
黄小胖没防备,跌在石头上划破了手掌,小花喘着大气,稚嫩的胸口起起伏伏,脸庞也被太阳晒红,她收回手,紧紧攥在背后,说:“我阿巴来看我了!哩不要这么说我。”
跌倒的孩子嚎啕大哭,站起来揪住了小花的头发,她那还来不及梳理的一头乱发成了把柄,只能低下头随着牵拉晃来晃去。有更多的孩子冲过来围住她,一只只小拳头砸在她没穿衣服的背上,小花透过缝隙找寻男孩的身影,见他站在水中,唇角带笑。
渐渐的她看不见他,脑袋被越压越低,她的双手压在石头上,慢慢地撑起自己的背脊,她肚子里憋了一团气,面红耳赤地推开围住她的人,两条细胳膊胡乱地挥舞着,猛地一甩头,将扯她头发的黄小胖摁在了地上,黄小胖的肚皮可比石头滩舒服多了,小花扒开腿坐在上面,捏着他的鼻子问:“哩以后还敢不敢了!哩说话!哩说我有阿巴!”
黄小胖嗷地大哭,就是不说话,也忘记推开肚子上的小花。
所以大人们到时,看到的是小花欺负了黄小胖。
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因为小花生平第一次打架,就被第一次来看她的阿巴撞见了。
她很无措,回头找跟自己一起来的沈熙知。男孩湿漉漉地从水里出来,拉着许建国的手,什么都没说。
“我……我……”她有点想哭,怕阿巴不喜欢她。
许建国的目光从小花转到手边,哎哟一声将沈熙知抱着就走,一路念着:“感冒了可不得了。”
小花忽然放心了,因为阿巴没骂她。
回到家,奶奶烧了一大盆热水,小花不敢进去,蹲在篱笆外头,手心里有血,刚才被石头刮破的。
很久很久以后,屋里飘出饭香,她的肚子咕咕叫,开始小声唱歌:
天黑黑,欲落雨,
阿公仔举锄头仔要掘芋
掘啊掘,掘啊掘,
掘着一尾漩鰡鼓,
……
阿嬷走出来说:“吃饭。”
小花跟着阿嬷进去,仰头说:“打架不好,我以后不会了。”
阿嬷恩了声,指指脸盆:“洗手。”
小花扬起笑,搓了肥皂泡泡,虽然手很疼,但还是要洗干净啊!
***
当晚许建国和沈熙知借住在刘美丽家,第二天早饭后,小花发现沈熙知一直在掏耳朵。
“哩怎么了?”她问。
“里面难受,嗡嗡的。”他说。
小花说:“是不是昨天游泳进水了?”
小男孩略微紧张:“那怎么办?会聋吗?要打针吗?”
小花说:“我跟阿嬷说一声吧。”
“我不要打针。”男孩拉住了小花。
小花想了想:“那我帮哩想办法啊。”
男孩愣住了,看了她好久。小花见他吓坏了,牵住他的手往外走:“我去摸田螺啊,哩在这里等我不要跑。”
“喂!”他想叫住她。
可她跑得太快了。
只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她出现在拐角,身后跟着以黄小胖为首的几个小孩,孩子们口中唱着:“脏小花,没有家,没有阿巴和阿妈。脏小花,骗人精,没有阿巴和阿妈。”
可她好像没听到一样,笑眯眯朝他跑来,小手一翻摊开,昨天被划破的口子被水泡得胀白,上面躺着两粒黑中透绿的田螺。
她说:“哩用这个很快就好啦。”
她说:“这样就不用打针啦。”
黄小胖和其他孩子站在几步外唱歌,他皱眉头:“好吵。”
可小花一点都不在意。她蹲下来找了颗干净的石子,砸碎了田螺屁股,有汁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