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一声虚弱的喃喃,恍惚而飘渺,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一字字敲到慕绯胸口。玄璎缓缓睁开了双眼,涣散的瞳眸依然清澈,映着刚点亮的烛火,似有一种纯净的光华。只见垂死的美丽少女忽然微微抬起了手,伸向虚空...
“师姐!”慕绯握住她的手失声痛哭,泪雨婆娑,近乎什么也看不见了:“师姐,让大夫拔箭吧!我求求你,你不能因我而死,不能丢下绯儿,丢下我们,我求求你...”
“绯儿...”玄璎的眼角淌下道道泪痕:“我看到他了,看到他了...”
是啊,她真的看到了,看到她生命最深处的记忆与爱恨。他穿着雪白的圣袍浮凸在模糊的光影里,丰神俊秀,宛若仙人。他微笑着向她招手,褐色的眼瞳犹如琥珀色的宝石,让她瞬间跌入深渊...拂光,拂光!她朝他奔跑过去,身体变得前所未有地轻盈舒畅。就如红莲教暴动后她对自己的暗示一样,拂光没有死,他没有抱着红莲炸死在龙舟上,他仍活着,活在她找不到的地方。
然而当她越靠越近,眼前的幻觉陡然变成了红莲教的圣殿。红莲掳走慕绯的瞬间,她手握画影剑与龙阳、宫凌一起与拂光对决...她从未与别人提及那场对决的细节,因为她深深记得,当时的她被拂光击中一掌,诡异的是那一掌并未触碰她身体丝毫,却让她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绞痛。与此同时,她听到了拂光用秘术念力传到她耳边的一句话:“忘了我。”
从那以后,她的心就仿佛被人上了锁,拂光死后她越是想起,那疼痛就会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生不如死,不得不选择忘记。她猜想是中了拂光的某种秘术,控制了她的意识。但她仍抗争着,把拂光的名字写在纸上,刻在墙上,一切她能看到的地方!她以为这样就不会忘,她怎能甘心这样忘...然而,以后都不用如此了啊,因为她的身体也快要随心而去,离开这个没有拂光的世界了。
“绯儿,”玄璎回光返照般地清醒过来,指尖轻轻抚上慕绯的胸口,喃喃道:“你身体里,有他传给你的曼若陀罗...真气...你是世上唯一的...”
“你还提那做什么!”慕绯泣声吼道:“拂光死了,但是师姐要活着,你只是爱错了而已,你不活下去怎知没有更好的!绯儿等你好起来,我们仍像以前那样读书、练剑、没有烦恼,我一直等着...”
“傻瓜,”玄璎似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替慕绯抹去泪痕:“你有师父...就够了啊...她是那么爱你...”
慕绯低下头,哭得再不能言语。她爱着师父,但她视师兄师姐如亲生手足,她已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至亲了啊!
“若是你躺在这间房里...后果不堪设想...”玄璎的眼角的泪滴慢慢凝结,她欣慰地看着慕绯,眼神温暖明媚,仿佛回到了五年前最初相识的时光一样:“能为绯儿化去这一劫,师姐...了无遗憾...”
言罢,玄璎的眼帘静静垂下,手从慕绯肩头一路滑下,唇角尤带着一抹淡淡微笑,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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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雨幕中,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疾速追赶、飞檐走壁。试水剑的剑光如匹练一样直刺而下,黑衣杀手拔剑欲挡,半空中只听“叮当”一声金铁相击,两人乍分又合。南雪衣怒叱一声,内力催逼之下雪色长袖再度直抖出三尺有余,“哗——”地一声缠住刺客手腕。南雪衣蹙眉松手,试水剑青白的剑芒顺着长袖缠绕滑落,致命一袭直逼杀手肋下!
“啊!”那杀手暴吼一声从半空跌落,挥剑乱舞撕开南雪衣的长袖,他手中的剑也在抵挡南雪衣那一招的瞬间脱手飞出。杀手踉跄倒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所戴的白玉面具也“咔嚓”一声裂开...
“你到底是谁?!”南雪衣厉声逼问,被彻底激怒的女子轻咬朱唇,流霜般的眸子里满是冰冷杀意。她下意识握紧剑柄朝他走去,不料黑衣人突然腾身而起,他不做反抗,转身就夺路狂奔...“抓住他!”众弟子怒吼着朝这边包抄过来。
“杀我徒儿,你休想活!”南雪衣冷声喝道,剑尖斜指,剑上殷红的血迹立刻融入雨水、淌落一地。又一阵惊雷滚过,密集的雨丝在夜空中渐渐凝成雪花...
“师父!”蓦地听到有人异口同声唤她,只见人群中跃出两束清影,龙阳和宫凌尚不知事情始末,从睡梦中惊醒后就跟随着南雪衣追杀闯入者,气极之下两人双剑合纵,从另一头截住黑衣人去路。龙阳一剑刺入黑衣人腰部,宫凌身形掠起,剑势从杀手头顶破空压下,霎时血光碎乱,生生割断了黑衣人的喉咙...
“你们回去守着绯儿!”南雪衣脸色苍白,没料到龙阳和宫凌两人跟在自己这边,顿时心急如焚:“这里交给我,快回去!”
龙阳大惊失色:“啊?绯儿怎么了?!”
南雪衣急道:“他们冲着绯儿来,伤的却是阿璎!”
“他们?”龙阳瞠目结舌:“他们究竟有几人?”未等南雪衣回答,宫凌已经泪如泉涌,巨大的悲伤如潮水般卷没了她的呼吸,蓝衫少女一把拽起龙阳的胳膊,朝流音水榭的方向狂奔而去。
黑衣人躺在地上,四肢抽动,困兽般发出一阵阵呜咽声响,不知是哭是笑。众弟子也兵分两路,一部分随龙阳离去,一部分围在南雪衣身边等待命令。南雪衣眼中杀意更胜,正要上前彻底了断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