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托他一把,她想起刚才生死关头她的奇怪感觉,心中又是一动。
王天生艰难地攀爬着,双脚蹬踏不稳,时不时从栏杆上滑下来。他为人也倔强,唐明旭想要帮忙,被他摇头阻止,吴兆不耐烦地伸脚打着拍子,似乎下一秒就会跃到空中拎起王天生扔过铁门。
曹安期悄悄松开吴兆的小手,他立刻发觉了,也或者是本能反应,肉乎乎的手掌又抓住她的左手。孩子的体温比成人高,他的掌心汗湿,柔软得像没长骨头。
她不忍心再抛开这样一只手,只好侧转身体,将右手隐蔽地穿过铁栅栏中间的缝隙,奋力伸长手指,触及王天生的翅膀。
她大约是摸到了肩羽的部分,温暖而细软,翅膀友好地覆下来夹住她的手,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眼王天生,他满头大汗地攀爬着,似乎一无所觉。
曹安期回忆出租车将要撞到王天生的瞬间她所感觉到的东西,那很难形容,不是传说中的电流通过,也不似天降奇迹,那更像是一种早就存在于她体内的力量,只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到来。
那是一种顿悟。
我可以,我能做到,让我来帮助你。
灰色翅膀缓慢从容地扇动了一下,生出托云而起的风,推着王天生轻捷地翻过了铁门。
☆、第四十六章—起舞
“吱嘎”一声,唐明旭推开了房门,够不到门把的吴兆抢先进去,迅速环视一圈。
这是一间空置的禅房,大约三十来平米,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除了几个木色深沉的百宝架,上面零散地堆着一些分发给香客的经书。
连张椅子都没有,角落里堆着叠摘掉了套子的待洗蒲团,旁边是一排半人高的窗户,外面植着一棵油绿娇红的石榴树。
“疯……吴博士和见月寺的大和尚有交情,”一旦吴兆确定房间是安全的,周身那股劲儿立刻泄了,脱力地墩坐到地上,“我跟她来过几次,这房间平时没人,我们可以歇会儿。”
其余三人也松了口气,王天生和唐明旭紧跟着席地坐倒,疲惫地倚靠着墙壁,曹安期到底是女孩子,犹豫了一下,坚持走到角落里抽走最顶端的蒲团。
她先揪着吴兆的胳膊把他提溜起来,蒲团推到他屁股底下,再放开他软绵绵的小身子,看他满脸不高兴地摔上去,然后怔了怔,飞快蜷缩成小小的肉团,发出猫咪一样舒适地呼噜声。
很好,她满意地想,继续派发第二、第三个蒲团,另两位男生不用她动手,自己起身领了回去。
等到四人靠墙边重新坐好,曹安期头顶着冰冷的墙皮,鼻端嗅着佛香和草木香气,耳畔听闻远处游客敲钟的轰鸣……片刻前发生的惨案就变得不真实起来,那些死亡、鲜血、爆炸……那在阳光下充分燃烧的亮蓝色地狱之火……
她感觉四肢发软,慢慢地举高自己的双手,摊开掌心,看着那上面的污渍,那是汗水、灰尘、铁锈留下的痕迹,还有不知道谁的血。
曹安期正盯着那块血迹发呆,听到王天生开口发言,他的声线比平常起码低了一度,沙哑含混,听起来也满是灰尘和锈迹。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没头没脑地到处乱闯,被动挨打,”他揉着自己的额角道,“我们必须有一个计划。”
没有人接话,曹安期看了眼唐明旭,他目光涣散地直视着前方,一只手抠摸着自己的下巴,那里本来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被他脏兮兮的手指多摸几下,留下几个指印,乍看来像长出了胡子。
不是第一次了,曹安期想,自从那天夜里杀死那个枪手……唐明旭就变得沉默内敛许多,连他纯白无暇的翅膀似乎也因为本体内心的阴霾相形暗淡,仿佛白雪沾染了尘埃。他时不时用手去抠摸下巴,因为那里曾经泼溅死者的热血,血迹可以洗净,他内心却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她很能理解那种糟心的感受:他们度过了二十年平凡安乐的人生,某一天却措手不及地卷入疯狂新世界,固有的道德体系在短时间内被推倒重塑,没人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他们不得不拿起武器伤害和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同类……
是的,同类。
异人俱乐部都是疯子,所以能毫无愧疚地杀人;而他们做不到。
这就是两者本质的区别。
…………
……
“我赞成。”
静默半晌过后,曹安期终于站出来附和王天生。
三个男生的目光向她转过来,唐明旭总算集中了注意力,吴兆皱着眉没开腔,王天生鼓励地点了点头,她补充道:“我们不仅需要商量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对彼此更诚实,知己知彼,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每个人的力量。”
“我先说。”她鼓起勇气,把吴博士在电话里跟她科普那一番话转述给他们,几个人都听得很专注,连当时在场的吴兆也只知道个大概,盯着她边听边思索。
“所以这才是你卷进来的原因,”王天生恍然道,“我们是猎物,而你是完美的猎物探测器,异人俱乐部知道这点?”
他后一句话是问吴兆,其余人也灼灼地看向他,吴兆托着肉乎乎的小下巴,眉头打着褶子,用力地思考良久,颓然摇首。
“我不知道,疯……吴博士没有提过。”他心情复杂地瞟了眼曹安期,心想,疯女人不愧是疯的,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手改造……难怪她非要自己保护曹安期,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