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我们才是他的仇人。”石震渊突然道,“母亲心里,恐怕也是颇为欣赏周兆庭,否则便不至于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跟弄潮也说过一次。”宋织云侧头道,“怕是心里也想过多次了。弄潮迟迟不愿去相看求亲的男子,心里还存着周兆庭。如今,既然赵家不是石家的仇人,可还有转寰的余地?我听说赵献武早已不是赵家的话事人,如今的话事人是赵三。”
石震渊点点头,道:“赵家诸子争□□位,最后是赵三做了家主。赵三的精力倒是放在千屿的百姓民生之上,加上商贸繁盛,早已不做那暴力劫掠的事情。前几日,赵三给我写了亲笔信,称有意与崖州合作。”
这几句话,石震渊说得极是艰难,他想到的是林红绵被赵三劫掠、为赵三生育孩儿的情景,便是好容易回到了崖州,他却还是护不住。派到千屿的细作,虽然发现了林红绵的住处,却因为赵三的重兵把守,根本无法接近。不自觉的,石震渊眼中便露出了肃杀之意。
宋织云听了这番话,自然从石震渊的神情语气之间听出了他的不快。宋织云自己想起林红绵,心中有些失落。是了,赵三夺了石震渊的心爱之人,石震渊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然而,难道便如此冤冤相报,让赵九与石弄潮天各一方各自伤怀?
宋织云想了想,还是说道:“赵三或许是真心想要求和?往事已矣,如今西洋战船来势凶猛,千屿或许物产丰富、民风彪悍,但是据闻其武器与船只如今都不如崖州。赵三若想护住千屿,自然得寻求帮助。对于崖州而言,若能与千屿和平共处,则船只出入马六甲海峡便加了一分安全,造船局的船只武器又多了一个买家。”
石震渊不置可否,只看她一眼,放下饭碗,自去了万流堂。
宋织云略略苦笑,果然是不能触碰的逆鳞。她本想说过去的早已过去,又何必揪着不放?利益最大化不是各大世家做事的一贯风格?然而,说别人容易,要自己做到,却十分困难。她一再告诉自己,林红绵早已过去了,可看到石震渊为了林红绵耿耿于怀之时,宋织云心中也觉得不快。
是夜,到了子时,石震渊还没有回来。宋织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白日里刘医官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还能不能孕育一个新生命?如果不能,她在石家如何自处?三年无出之后,给石震渊纳妾,将那些侍妾的孩子养在名下,做个周到得体的嫡母?
光想着她就觉得可怕。想到梅姨娘,想到宋织绣,宋织云觉得仿佛有一条冰冷的蛇滑过她的皮肤,不寒而栗。
然而,就叫石震渊这么陪着自己?没有孩子?这又如何可能!石震渊那么喜爱孩子。宋织云想起自己怀孕时,石震渊侧脸靠着肚子,与腹中胎儿说话的温柔模样,便难以想象有朝一日石震渊也会对着另一个女子这般去做。
任何一个女人,如果怀了他的孩子,他是不是都会这般温柔以待?
这般想着,到了三更时分,朦胧中,石震渊从外间进来,带着一身寒气,先坐在罗汉榻上好一会,方到了床上来。石震渊平躺在床榻外侧,宋织云只摒着气息装作熟睡,再不敢乱动,却不想这样一躺终于睡着了。
第二日,宋织云醒来之时,早已天光大亮了。宋织云昨日既被沈氏所托,且如今身子确实也康复不少,石弄潮一人确实忙得不可开交,自己身为嫂子自不能不理会,便梳妆打扮一番,往万里堂而去。
如今家中理事的地方在万里堂的东偏厅里,正房安静着,免得扰了沈氏的休养。宋织云到时,石弄潮已经将家中诸事安排妥当,正要出门。看到宋织云过来,石弄潮笑道:“二嫂,你来得正巧,一起去织坊吧。新的织布机做出来了,产量又有提升,且这几日招募了些新的织工,我们也得看一看。”
宋织云点点头,道:“可辛苦你了。”
石弄潮搀着宋织云的手臂,笑道:“从今往后,就有劳二嫂了!”
姑嫂俩一起看了新的织布机。这便是周兆庭离开崖州时留下的设计图中所绘的,时光匆匆,也过去了大半年了。
石弄潮看着这机器,眼神很是温柔与骄傲,道:“我可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终于做出来了,他不在,我果然是要慢一些。”
“你肯定是大胤最厉害的女工匠了!”宋织云赞叹道。
石弄潮莞尔一笑,挽着她的手臂,一同到议事厅里去听管事娘子关于新招募的织工情况。那管事的赖娘子是个泼辣性格,声音洪亮,只说本次招募共有四十人,俱是女子。末了,特别提到聘请了一位女账房,因事关重大,需要东家首肯,必须来给石弄潮与宋织云见上一见。
宋织云不由得诧异,道:“赖娘子,这位女账房是个什么情况?你且说来听听。”
那赖娘子一拍大腿,道:“二少夫人,这女账房也是身世可怜之人。她从前也是个大家闺秀,做了举人老爷的娘子。不曾想,婚后无出,举人老爷便纳了妾。她忍让几年,那妾侍儿女双全了,便怂恿着举人老爷休妻。举人老爷先是顾着脸面,不愿休弃她。可是这女账房的娘家此时又犯了事,败落了。举人老爷终于还是休了她。她为救娘家兄弟,嫁妆全折在了衙门里。无奈之下,只得将管家看账的本是拿来卖了。奴婢早前便看过她做得帐册,比许多人做的要更清楚。且她很是精通此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