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是妻管严没错,但他也是这年头里通用的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方法的忠实拥护者。只见他暴喝道:“小孽种,你做了什么——居然把你妈气吐血了!看我踢不死你!”说完抬脚就踢向捂着脸直摇头的吴清华。
陶小霜见吴纪要上脚踢儿子,赶紧喊道:“吴纪叔,你可别——他明天还要见人的!吴晴,快拦住你爸爸!”
吴晴抱着朱芳的头颈哭着直摇头,这大哥自打和王小慧好上后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她才不要救他——被爸踢死更好!
吴纪的右脚踢到一半就止住了,小霜这小囡说得对呀,这吃里扒外的小子明天还得见人呢!
前面好心帮忙来踩塌车的运煤工老王也劝道:“老吴,你打两下好了,真踢坏了,这嫂子醒了还不心疼呀。”
“我给你们面子,暂时放这臭小子一马,要是到了医院,他妈有个什么……还明天见人呢!我今晚就把他和那王小慧一起赶出家门!”说完吴纪走到车尾坐下,把朱芳从吴晴那里接过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朱芳的半边脸上全是半干的血渍,平日里中气十足的一个人如今气若游丝,吴纪看着这样的老婆,直喘粗气。把想上前的吴清华吓得躲到了车头。
在一旁的陶小霜看着朱芳那格外难看的脸色,摸了摸裤兜,准备车一到医院她就把钱给吴纪。
……
迷雾镇,巡夜人小屋。
陶小霜一‘降落’就趴在了橡木圆桌上,从早到晚一刻都没歇她觉得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早坐在桌旁等她的孙齐圣见状就站起来,走过去帮她揉肩,嘴里问道:“小霜,你今晚真睡在医院了?”
这几天9中里在传一件事:王援朝和工宣队可能马上就要动毕工组。为了收集新毕工组的第一手消息,孙齐圣和朱庄二人就从早到晚的一直守在9中。今天孙齐圣也在学校呆到傍晚才回的同寿里,陶小霜跟着吴家去医院还留下守夜的事还是奶奶霍清芬告诉他的。
“嗯”,陶小霜闭着眼叹口气道:“没办法,我不留下不行呀——朱阿姨做了大手术,我睡前人都还没醒;吴晴给她输了血后贫血犯了,人也躺下了,就歇在朱阿姨的邻床。至于吴纪叔,他气得拿着输血架要打死吴清华,本来好不容易被我和医生护士拦下来了,结果……那个王小慧又来了医院,口口声声说什么明天不办席就打掉孩子,还抱着肚子直闹疼!吴清华居然还信了,非要跟着她去妇产科检查。你说这样子我怎么回同寿里?”
“……那朱芳到底什么病,还要动大手术?”孙齐圣一边按肩一边问。
“我没说嘛——”陶小霜想了想道:“好像是没说。太累了,我居然忘说这最重要的事了。朱阿姨的病还是胃病,她是急性胃穿孔。手术后,主刀医生说她胃上溃口的直径足有两三厘米那么大,送到医院的时间晚一点点她都危险。”
孙齐圣又问:“看你这么累,在医院里你吃晚饭了吗?”
陶小霜捂着嘴直呕了两下,“快别提吃饭的事,要到地段医院前,朱阿姨醒过来了一次,我被她吐了一身。全身又是血腥味又是酸臭味的,熏得我什么都吃不下。”
“明天你什么时候回同寿里?”
“看情况吧……如果需要的话,明天一天甚至以后的几天我都准备留在医院里帮忙。”说到这,陶小霜把白日里自己在弄口遇到吴清华后发生的一连串的事大概和孙齐圣说了一遍,然后道:“要不是我说了借床的事,吴晴也不会告诉朱阿姨,朱阿姨也不会……那事我真不该说的,当时我也是心里烦——我在南京路碰到了倪爱蓉,和她吵了几句,所以一时就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唉,要是吴家的人手紧,我准备留在医院里帮帮他们的忙,大不了累两天……”
孙齐圣没想到陶小霜连节都不过了想留在医院里帮忙,立刻心疼道:“朱芳被气吐血的事,非要说责任的话,根子是在吴清华和王小慧的身上;要说谁是大嘴巴,也该是吴晴,你有什么责任——不准你滥好心!”被陶小霜转头白了一眼后,孙齐圣加了一句,“实在觉得心里过不去,你明天多给吴家留点钱,然后就回同寿里过中秋节!”
陶小霜摇着头道:“这事我的责任不大我自己也知道——我本来跟去医院是想借钱给吴纪叔然后就回同寿里的。可……
朱阿姨手术前醒了一次,她说话时喘气都像在拉风箱,却还惦记着明天办席的事;非要吴纪叔答应办席的事照常进行,她才肯进手术室;你知道吗——我前世时妈、不,宋妈为了给琴姐办结婚酒席也是这样的,那时候她连日本宪兵的巡逻都不怕,非要去码头买鱼货……”朱芳的做法当场就让陶小霜想起了宋妈,想起了战乱时宋家的那些温馨旧事,这让她的心又酸又软,所以才有了她被孙齐圣说成是滥好心的行为。
见陶小霜这样,孙齐圣放弃的叹口气,随即道:“那明早我给你带衣服去。早上你先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我再去你家拿衣服——到时我就说是去找程迎军打球的。”
“好的呀!”陶小霜回过神后直点头。今晚在地段医院里她是确实走不开,要不然再晚她都要回家换衣服吃饭的。
“明天你早点来,穿着那身酸臭的脏衣服,我估计连早饭都吃不下。以后我得在运宝箱里放几件能在上海穿的衣服,以防又遇上这种事。”
“其他应急的东西我们也得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