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桌上一枚镇纸,劈头盖脸打向儿子。
顾维崧伸手臂护着头脸,并不躲闪,任由父亲重手打了好几下。
黄薇澜上前一把抱住老爷,拼命拦在儿子身前,急道:“老爷消消气,崧儿虽然不争气惹下事,老爷也不忙这一时打。事情还没解决,待商量好对策,再看怎么责罚崧儿!”
顾维崧放下手臂,额头上已经被打出血,手上臂上包括背上,多处被打伤,低头道:“是儿子惹下事端,儿子不能不对人家姑娘负责。”
“你……你这个混帐东西,订婚才半个月就把未婚妻的朋友给睡了……你还有脸谈‘负责’二字!”顾永昌被妻子抱着不能再动手,只有扔下镇纸,恨铁不成钢道,“平日看你也算聪明,可怎么一到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偏就这般容易犯糊涂,偏要坚持着做这些糊涂事!”
“老爷您先消消气,话还没有问明白,问明白了,再看事情怎么解决。”黄薇澜安抚了老爷,再回头问儿子,“你说的那位孙小姐,只说是白小姐的好朋友,但没说其父母家世。这位孙小姐,到底是哪家的千金?”
顾维崧如实回答道:“孙家二老,开的一家杂货铺。”
黄薇澜和顾永昌又对视一眼。
“杂货铺?”顾永昌简直不可置信。
“原来是杂货铺。”黄薇澜倒是放下一大半心来,暗想贫贱人家的女儿,自然是容易对付。
“孙小姐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但模样为人都是很好的。昨晚,全是我酒后犯错,自然要对孙小姐负责。”顾维崧道。
顾永昌眉毛立起,黄薇澜在旁看得分明,赶紧在老爷发火前数落道:“崧儿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简直要气死你爹娘。不说这位孙小姐模样了,单说她为人——哪个懂礼数知廉耻的正经人家女儿,会大晚上和一个喝醉的少爷到旅馆,呆在同一个房间?”
顾维崧抬头想申辩几句,却还是被母亲打断了。
黄薇澜继续道:“你还说她失贞。依我看,她失贞在昨晚未必是真。就算是真的,保不成是寒薄人家的女儿为了攀高枝费尽心思又不择手段罢了。”
“娘你说这些就太过分了。昨晚明明是儿子对人家姑娘犯下的大错!儿子必须要负这个责!”顾维崧抬头对娘道。
黄薇澜气怔住了,当下坐回到椅子里,扭头道:“我不管了,老爷你看着办吧。”
她一怒之下是真的不想为儿子拦老爷的棍棒了!
顾永昌却只是摆手,慢慢地坐回到椅上,道:“气也气过了,就算打死他又有什么用?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顾维崧抬头看一眼爹娘,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爹娘如今正在气头上。总得等他们消了气,再慢慢求恳。
可以和爹娘商量:先送聘礼到孙家,然后此事保密。过一年半载,再对外公开就是了。
顾维崧正暗自琢磨着,突然听到父亲开口问:“这位孙小姐,名讳如何,家住何处?”
“她叫孙娇茜,家在……”顾维崧说到这里顿住了,想父母明显不满意此事,还是不要太早将孙娇茜的家住址说出来的好。
“崧儿也不太清楚孙小姐家住何处。只是允诺十日内送上聘礼,这十天,采办聘礼间,再问清楚就是了。”顾维崧含糊道。
“娶二房也不是什么小事,十日内送上聘礼太过仓促。这件事,得慢慢商量着来。”顾永昌倒也没再多问,只这样说。
黄薇澜却在旁沉不住气了,道:“娶二房自然不是小事,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娶一个杂货铺家的女儿……”
“娶二房的事,不急这一时半刻,慢慢商量。”顾永昌只摆手,令妻子住口,又看一眼屋角座钟,道:“时候不早了,崧儿还没吃中饭。厨房里有你喜欢的野鸡崽子山菌汤,加上两份小菜,吩咐下人送来,让崧儿先吃饭。”
片刻之后,顾永昌携妻子来到餐桌前,看到长子已经昏睡在桌旁。
“汤里放了点安神药,总得睡到明天。”顾永昌摇头道,“这个不肖子,做下如此糊涂事,岂能不责罚他?罚他关几天禁闭,然后就这几天功夫,足够对付孙家。”
“可是崧儿之前并没有说孙家地址。”黄薇澜小声道。
“真是妇道人家的见识,他不说,咱们就不会查了?这件事交给阿坚,查清楚孙家,不要伤人性命,只吓唬他们一顿,再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离开上海就是。”
顾永昌很快叫来成守坚,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一番吩咐。
孙娇茜一夜未归,孙家二老急得去报警,却很快被打发出警局。正愁得团团转,上午见女儿安然归来,喜出望外,赶紧问缘故。
孙娇茜终究是没法说出昨晚的真实,只含糊道还东西到白蝶菲住处,晚了,就留在那里过了一夜。
孙母打量着她追问:“你这身衣裳,全是新的,旧的呢,怎么没穿在身上。”
孙娇茜只有撒谎道:“在人家家里洗了澡,蝶菲拿出这些新衣裳让我换上。”
孙父轻易信了,孙母却是满腹狐疑。
吃过中饭,一直疑神疑鬼的孙母,悄悄跟在女儿身后,终于被她发现闺女脱下准备清洗的粉色内裤上,几点殷红。
算一算日期,远不到闺女的月事期。
她从尚未出阁的闺女手中一把夺过“罪证”,扬到她脸上问:“这是谁……这是昨晚跟的哪个男人?”
孙娇茜羞愤之下眼泪夺眶而出,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