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不是重要的,请随奴才来,如今陛下重伤,确有急禀,需要殿下拿捏主意!”
安顺公主随着郑众而去。不知郑众同殿下说了些什么,安顺公主的脸色一变再变。
“密召清河王千乘王入宫。还有马家,命尔等先以千人兵马追回窦宪等三人,决不可让之回封地……”安顺公主沉着地思索着,还想说什么,却被郑众欲言又止的态度给打断了。
“殿下……马家……”郑众皱眉,斟酌着用语。
“我知道,马郎中令数月前冤死狱中。此事个中蹊跷自是不必闲说。倒是如此一来,马家定然已经是和窦家势不两立,若是太尉大人……”安顺公主脑中沉着地整理着脉络联系。
“殿下不知,就在几日前,窦家又发落了马卫尉,如今太尉大人已经是自顾不暇,马家……”郑众摇摇头,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安顺公主竟是还未知道这一茬,半天了愣在原地。
“好生毒辣的一番计较。”她默了一会,想着雒阳城中鲜少的持有兵马的家族,他们素日里来都不同窦家交恶,尽是一派墙头草作风,稍有风声只怕就要倒向窦家。
“耿家不用再多说。依你看,阴家和邓家,哪一方更好拉拢?邓家掌握着隶书文部,朝中倒是颇有几分威望,可若是论兵马,还是阴家更胜一筹……”安顺公主细细忖度着。
郑众又犯难了。
“殿下,您有所不知,也便是这两日的事情。窦家,似是暗地里要剿灭邓钏一干党羽……”郑众摇摇头,再次说道。
安顺公主霍然转身,几乎不可置信地望向郑众。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怒极反笑,眉目沉痛凛冽,“马家,邓家,难道是小官小卒吗?那都是跟着皇祖爷爷一起打江山数朝的忠臣血脉!窦家究竟要做什么,这大汉的生杀荣辱,竟是已然全部握在他们手里不是?!”
郑众垂着头,不敢火上浇油。
“那便暂要千乘王无论如何拖延窦宪,我们必先解决了邓家之难……这邓家素来明哲保身,为何陡然间成了窦家的眼中之钉,简直匪夷所思。但无论如何,这邓家是我们雒阳城里重要的内衬,决计不能失去。”安顺公主若有所思,垂眸,眼眸微微眯起,“竟然是窦南筝,她那样的性子……容我想想……”
帘帐后,窦归荑脸色愈加苍白。
几言几语的对话里,她其实并是不完全明白。
然则,也非完全不明白。
亡马邓以慑权,笼耿阴以固纲。清河幼子名正,易主兵乱封源。
这二十四字,说的是什么,压在她心间沉甸甸的,令她几近窒息。
趁着换药煎药时分,屋内人来往时分,她有些恍然地走出门去。她直觉性地要去找皇姑母,可仔细一想,又发觉如今最不能见的,便是她的皇姑母。
却不想,偷偷踱出温室殿偏殿不远,自己便被拉进一片黑影中。
来人似是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下,停留在她脖子上的刀便堪堪放下,那人松了口气,说:“原是郡主大人。小的是窦家的人。果真还是郡主大人有法子,可是潜入其中查探到什么消息了?”
她脑中还在混沌着,惊惧害怕之下,又像是停止了思考。
见她怔怔的,却仔细打量了一下窦归荑全身,发现她身上的血迹。
“陛下是否真的重伤?如今,可还活着?”那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窦归荑如梦初醒般,看着那蒙面的黑衣人,打量他,也注意到了他腰间窦家的密令。空中似有异响,抬头,几只可疑的鸟儿盘旋在头顶。
然而又有谁接近,被黑衣人一把拉入黑暗中,捂着嘴利落地在脖子上割了一刀,飞快地断气。
黑衣人脱去那奴才的衣物,似是要换上。
“重伤与否,活着与否,又怎么样?”窦归荑呆呆地,看着他穿好衣物,竟是一派天衣无缝,打算要潜入的模样。
“此事大将军极为在意,郡主想来现在是要往太后娘娘处去吧,便不打搅郡主安行,此事,小人自行……”
嗤——
那穿着宫人衣物的人,有些愣然地望着穿透自己胸口的那一抹银光。
眼底一片错愕,吐出半口血:“郡主,你……”
那刀刃上溅上的血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痛了她的手。她猛然一抖,松开那匕首,望着自己满手的血红,再看看那人震惊的眼神逐渐变得毫无光彩……
最后倒下。
她全身狠狠地战栗着。
她刚刚。
杀……人……了?
她猛然蹲下,伸出手像是要帮他堵住伤口,却不想那人还留着一口气,猛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她惊叫,那人呢喃道:“郡主,你……对窦家……背叛……”
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倒地再也没有任何动弹。
她脑中一片空白。
为了……
为了表皇兄。
她眼泪落下,晕开脸上斑点的血迹。
她原来。
也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曾经那样憎恨随意夺去别人性命的人呢。她那样惧怕和厌恶着,为了一己私利而伤害别人的人。
可如今,她却觉得,那样的自己,好遥远。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表皇兄重伤,不能让皇姑母和伯父门知道一丁点表皇兄的消息,更加不能,让这个人,去伤害表皇兄。
也许……本来就没有区别。她和那些刽子手,同那些杀人恶魔,原本就没有什么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