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桐不同意你参军?”
宗长吟垂首不语,算是默认了。
诸臣又纷纷请奏要治宗桐的罪。颜旷若有所思、不发一语,任由宗长吟和岑将军在阶下抖得像冷风中的芥草。
在皇帝漫长的沉默中,宗长吟心中感慨,方才一曲他是当作人生中最后一曲来弹奏的,能够最后一次尽情抚琴,于琴道、于己身都已是无憾了。若是牵连老父,实在是太不孝了,但愿皇帝陛下能够开恩。
宗长吟思绪飞远,是不是很快就能去见她了呢?她有没有在往生湖旁等着他呢?
风弄月十分惋惜,懊悔自己一时嘴快。他起身走上前来,跪下为宗长吟求情,希望皇帝能看在他的薄面上,酌量轻罚。
颜旷还是不说话,看来风弄月的面子确实很薄。
沐雪正犹豫着要不要求个情,手臂被颜玥一拉,转过头去,看见颜玥恳切的眼神。沐雪想,这丫头怎么见一个喜一个。于是她对颜旷说:“宗将军虽冒名参军,仍是心系国家,忠勇可鉴,望陛下宽以施仁。”
颜旷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回头,终于开口说:“既然爱妃都替你求情了,惜你忠勇,便回邕州效力、将功补过罢。”
耳边颜玥欢喜的说太好了,沐雪却翻了个白眼,预感今夜就会有大臣回去提笔骂她“妖妃”。
宗长吟舒了口气,他看了帘后那个倩影一眼,真心实意的说:“谢吾皇恩典,谢娘娘恩典。”
岑将军和风弄月也跟着磕头谢恩。
经这么一出,大家都没心思开怀宴饮了,形式性的举杯共饮几番就散了。正直的大臣回家提笔诤谏开骂,谄媚的回功颂德。
☆、四甜公子
夜深了,景泰殿里十分安静,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沐雪搂着颜旷的脖子,说起颜玥的事,问他到底怎么打算。
颜旷没回答,反问她:“今夜为何替那个宗长吟求情?”
沐雪笑了笑:“他的琴技真的很好,何况又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为何不网开一面?”
颜旷凝视着她的眼睛道:“就因为琴技好?”
“嗯,我对会弹琴的人向来宽容许多。”
“为何?”
沐雪缓缓说:“从小我便常常梦见有个人给我弹琴,在我绝望的时候,都是梦里那温和宁静的琴声支撑着我挺了下来。”
颜旷心生怜惜,紧紧抱住她,不一会儿又面色不善的盯着她问:“那人是谁?”
沐雪轻轻笑了起来:“可惜得很,我从来没梦见过他的模样。”
颜旷默了默道:“在怙云岭时,你在梦里问我脸去哪了,莫非梦见的其实是那个人?”
沐雪呆了呆,也疑惑起来:“说来也怪得很,我自遇见你后,便觉得梦里那个人是你,虽然仍不辩面貌,但直觉便知是你……”
颜旷面色由阴转晴,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了过来,没有再让她说下去。
次日早上,颜旷起身要去早朝时,沐雪才又想起来颜玥的事。沐雪一边给他梳理长发,一边问:“小妹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嘛?”
颜旷漫不经心的答:“先晾着。”
“啊?”
“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如果热情淡去自然就解决了。”
“那你就小看你妹妹了,她性子也韧得很。”
“我的妹妹我当然清楚,我是要那个慕远志知难而退。”
“慕远志若是坚持下来,你会赞同他们吗?”
颜旷不答,直到束好头发,他才说:“至少他要向我证明,他是个可托付之人。”
沐雪把话带给颜玥,颜玥也察觉出一丝转机,十分欣喜雀跃,立即要派人带话给慕远志。
沐雪用力握了握颜玥的手,表示鼓励。
颜玥感激涕零的点点头,对未来又充满了希望。
齐宫里举行庆功宴、歌舞笙箫的时候,梁国皇宫乾昇宫里却气压低沉。
“哗啦”一声,梁帝白歆把御桌上的奏章一挥手全扫在地上。
“母后,您看看!全在说他白歌如何如何的国之栋梁、当委以重任,”白歆双拳重重砸在桌上,“朕早就说过,杀了他一了百了,可是您非要拦着。您看现在,给他立功了吧,给他得意了吧!”
钱太后深深叹了口气:“我也未料到如此结果。但他不过只是一时风光,成不了什么气候,你何须介怀?”
“就是这些人,当初怂恿父皇易储,如今又为他白歌争功勋,”白歆咬牙切齿道,“朕记得清清楚楚,一时都不敢忘,总有一天,朕要亲自提剑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一个全部砍下来!”
钱太后喝道:“你适可而止罢!天天就知道动刀动剑的,早点生下皇嗣才最是重要!嫡庶有别,长幼有序,不论怎么算你都是白氏正统。早日有了正经的嫡嗣,哪还有他白歌什么事!”
白歆冷哼一声:“后宫那些女人没一个得朕意的。”
钱太后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