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大小姐。我不愿再伤害到任何人。就是同牧之,隔了这么多年,我们彼此也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事情,并不存什么刻意为难。我不可能拿遂心来令他、令陶家为难。我回来,只是因为挂念遂心。”静漪言辞恳切。
她知道这番话,不止面前尔安听,陶夫人也听。她必须及早表明自己立场和态度。不能再增加多误会了。
果然尔安听了,专注地望着静漪,点了点头。
“静漪,我是遂心姑姑,我爱她,不比任何一个作姑姑少,也不见得会比你这个做母亲少。说到底,现我并不关心谁做老七太太——谁做,都得真心爱他敬他;谁做,都得做好遂心母亲。因此我并不反对你重回陶家,只要是对遂心好,对老七好。毕竟你和老七共同生活过,而你又是遂心生母。何况当年你们两个闹到要离婚,我始终也是不赞成。我话,你仔细考虑下。老太太脾气还是那样。这样来见你,外人看来未免有份。但你是明白人,非事关骨肉,不能如此。我没拦着她,也是想来见见你,同你当面说几句话。多谢你耐烦,肯听我们说这些。有冒犯地方,也请你多多包涵。”陶尔安说。
静漪摇头,说:“没有,大小姐。我也多谢你肯坦诚相待。”
“那我们不耽误你。知道你如今事务繁忙。多保重。”尔安说。
“谢谢。慢走。”静漪说。
陶尔安,她曾经大姑子。还是这样雷厉风行。
“尔安。”陶夫人开口。
“来了。”尔安对静漪微笑,“我们走了。”
她扶着陶夫人上了车。
陶夫人显然是被女儿气着了。不过陶尔安从来善于应对母亲怒气,她让母亲先上车离开。
静漪被陶尔安话说心里七上八下。她等车子一走,想起逄敦煌还这里,转身入内。逄敦煌早就回到餐厅里,边吃饭、边等她了。
“还好待时候不久,不然真饿死我。”逄敦煌抱怨着。
静漪坐下来,喝了口酒。
“看来傅太太不反对你回陶家。”逄敦煌说。
“你偷听。”静漪皱眉。
“我这算偷听,那你昨晚听我和之慎说话,算什么?”逄敦煌也不饶她。
静漪结舌。与逄敦煌斗嘴,她从来斗不赢。
“傅太太话也不无道理……你和牧之那些事,哪里有不可化解呢。就是因为外人,多半也是误会。”逄敦煌说。
静漪怔了一会儿。
“好好想想。”逄敦煌说。
“怎么你们这个惦记着让我回陶家,那个惦记着让我回程家……我是我自己。”静漪语气有些急,就像是个被冤枉了急于辩白孩子。
逄敦煌笑出来,道:“好好好。你是你自己。你一直是你自己。难道牧之身边,你就不是自己了吗?哪还有比他纵容你人呢。”
静漪瞪着敦煌。
敦煌这话说完,也觉得有些过。不过,不说都已经说了,他老皮老脸,笑嘻嘻地看着静漪,道:“没有比他纵容你,倒是有个比他稍稍不那么纵容你……”他说着指向自己。
静漪被他气反而笑出来。
逄敦煌叹口气,说:“有个陶牧之你眼前,比他矮一分你都看不着了。”
“别说他了……和我说说遂心。”静漪说。
“从哪儿开始说呢?”逄敦煌问。
“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关于她一切,我都想知道。”静漪回答。
“该知道你都已经知道了吧?”逄敦煌又问。
静漪沉默着。
她有些难以启齿,终于是摇了摇头。
这些年,她所有“知道”,仅仅局限于无暇和无垢只字片语……就连这点可怜消息,她也不敢多看多听。生怕自己会撑不到再见遂心那一天。虽然能够像模像样地再见到女儿,是她仅有信念。
“你这么挂念遂心,该让牧之知道。有关遂心事,还是以后由他告诉你好。”逄敦煌说。
静漪看着他,不出声。
逄敦煌就开始零零碎碎地说一些遂心事情。很零碎,沙滩上贝壳似,被潮水推一下,出来几颗……
他们去客厅里坐下。聊了很久,都是逄敦煌说,静漪听着。
静漪给敦煌倒了一杯威士忌,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逄敦煌看着她,说:“你以前喝酒可没这么凶。”
“有时候这东西会让我有勇气。”静漪拿着杯子,和敦煌碰了下杯。她将威士忌一饮而,“我一定要让遂心接受我。”
她面颊绯红,眸子熠熠生辉。
逄敦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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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园路孔公馆里,赵无瑕和赵无垢被儿女仆妇前簇后拥着下楼来,昨晚留宿这里程静漪早已帮忙准备好了早点。
静漪穿着白色运动装,早起和表姐夫孔远遒打了一个钟头网球。孔远遒用完早点出门办公了,她看看时间差不多,表姐和孩子们也该起床了,便进了厨房帮忙。
无瑕和无垢看着专心给她们俩煮咖啡静漪——看上去气色还算好,只是黑眼圈深,显然睡眠不足——静漪托了托眼镜,边拿了咖啡壶倒咖啡,边看了眼无瑕和无垢进门便放她位子上那个铁皮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无垢看了眼无瑕,无瑕将盒子往静漪这边推了推,说:“你不是说想多知道点遂心事?打开看看吧——全是遂心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