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倒了一片,趁着大家看烟花,饭店将山珍海味都上齐了,本来是美满的安排,结果山珍海味都上了墙落了地,一只肥硕的甲鱼甩在了蛋糕架子上,油光锃亮的仔j-i栩栩如生地飞上了吊灯,展示着它生前飞禽走兽的风采。
“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程老爷子都气得哆嗦了,胡须末端抖的最厉害似乎要成仙,“成何体统,把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周澜看了一眼程老爷子,自己直奔混乱现场,拨开一群强制贺驷的人。
“怎么回事!”他厉声说道,“今天什么日子,在这撒什么野!”
贺驷抬手一抹鼻子:“他先动的手。”
“放你娘的屁!”杜云峰也被一群同僚按着。
这赴宴者没有白丁,身份地位相差不多,影响了他无所顾忌地施展拳脚,“你抢我东西,我不揍你揍谁!”
周澜脑子嗡的一声,大庭广众,社交场所,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杜云峰狗嘴吐不出象牙,胡说八道下去,他以后在天津不要说抛头露面,就是多活一天,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他年少时,因为没有父亲,来路不明,被人叫怕了“杂种”,他努力给自己一个体面的家庭和身份,他要脸都超过要命。
杜云峰下一句肯定就是贺驷抢了人。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被一个男人征服,还朝三暮四的换了人。
都不要明天,今晚就能上津门报纸的号外了。
他血往脑子上涌,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了,只有被人按着的杜云峰在挣动,他只看得到他。
他都有和杜云峰同归于尽的心了。
他神色恍惚的点点头,也不知做了什么决定,忽然上前,左右推开拉架的众人,用力之大,推得几个人直趔趄,还有一个摔倒了。
他冲到杜云峰面前,搡着衣领把人拉近了,他恶狠狠的说:“咱俩一起死好了。”
杜云峰冷冷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和你死一起,我活得好好的,要死也是他死。”他抬手指着贺驷。
贺驷也冲了上来,刚才打架他没吃亏,杜云峰一动手他就招架了,杜云峰往这桌一坐的时候他就知道来者不善,今晚谁也别想踏实。
黑鹰山一起作恶了那么多年,谁也别装善男信女。
二人都是斗殴的好手,全都不顾忌,谁也不客气,拳头出去奔的就是面门,脚丫子踹出去奔的就是要害。
众人又陷入尖叫和拉架的一片混乱中。
看着贺驷与杜云峰扭打成一团,除了没有武器,下的都是死手,周澜就不明白了,做不成朋友,就一定要做冤家吗?
来宾都是有身份的,自然是不方便,也不大敢伸手,大堂的程家家丁先冲了进来,饭店外各个角落里的警卫人员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杜旅的人开始聚集,周师的警卫班也一窝蜂的往里涌了。
群起而上,终于把气喘吁吁的两个家伙按住了,贺驷脑袋挂了彩,不过他丝毫不在乎,面目凶狠。杜云峰衣领子扯开了,勃颈上一条亮晶晶的链子,坠着一枚小小的金属环。
一枚完璧归赵的戒指。
局势控制住,大人物才方便出来主持场合,程老在千金的搀扶下,走到一片狼藉中,真气坏了。
“胡闹,没有教养!”他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这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小女好好的生日宴,今天被你们搅合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今天不给我个交代,谁也别想走出这个大门,我不管你们扛不扛枪!”
他说的没错,他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军政界高层朋友定然不会少的,别的不说,29军的宋军长是他夫人一表三千里的亲戚。表的远不怕,都是有地位的人,有点关系就能成一派,何况还真有亲戚呢。
“今天的事情,我负责,”周澜说话了,他要平息这件事,不然更大的洋相在后边,贺驷是他的下属,这话说得通,“我负全责,我……”
“你住口,”程老没买他的帐,或者说有意维护他。为父的,对女儿的心思还是能体察的,杜云峰只是新结识的,论职位等级,旅长比师长还是差那么一截,两个关系只能拉拢一个,他自然保住那个更值得的。
他说:“有你什么事,那两个打架的自己说!”
周澜再要张嘴,话头却被杜云峰抢去了,只见他咧嘴一笑,眼睛亮亮的,他欣赏着周澜忐忑不安的表情。
他知道对方为什么害怕,他知道对方最怕什么,他刚才喊的时候气急败坏,周澜骤然的恐惧,他突然就体会到了其中的趣味。
因他而恐惧。
他怕他。
两只雄性动物争斗,一方臣服于另一方之前,心底升起的恐惧。
不喜欢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消失于生活中,无动于衷,毫无瓜葛。
所以,如果不能给他带去快乐,那带去恐惧也是不坏的。
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痛苦与恐惧不好,但也是相连的一种方式。
想摆脱我?做你的春秋大去梦吧!
“程市长,我可不是凭白闹事,”他眼光飘向门口,他的卫队已经涌进来了一部分,“没你们的事!”
卫队的几个头目站住了,手都在腰里。
程家的家丁识趣松手了,杜云峰阻止了自己的卫队,想必不会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