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壬以彤一走,思雀就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也不说话,就盯着柳结衣。
柳结衣被她盯的心里发毛,很快就受不了了,连忙告饶,“师姐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别这样看着我了。”
思雀满意的笑弯了眼,还是师弟上道!
她神神秘秘的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你听说那位兮大人要选妻的事情了吗?”
柳结衣点点头,“知道啊。”
他爹也参与其中。
但他不明白这与他师姐有什么关系,虽然兮鸠现在是落孤教的教主,思雀是曾经的落孤教教主的女儿,但毕竟兮鸠是在她出事之后才坐上教主之位的,思雀冷不丁这么一问,一时之间柳结衣没有往他们两个是熟人这方面去想。
思雀清了清嗓子,看了看门窗,有种做贼的感觉,继续压低了声音,“那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师姐你直说吧!能帮的我肯定帮!”
他们师门这一代的弟子凑起来也不过八个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也是一起遭受师父的“折磨”过来的,感情比亲兄妹还要好,是以思雀一说,柳结衣一口便答应了。
“你能不能,让我也去见见那位兮大人?”
思雀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只是壬以彤一直没走,她就不好意思提。
----到时候壬以彤要是问起来,她之前明明表现的并不认识兮鸠,突然想要去见他,要说是迷恋上了他,怎么也说不通,可她要是说她就是兮鸠那个死了六年又活过来的心上人,恐怕会被她们当做是得了臆想症。
看见柳结衣惊疑的表情,思雀才又解释道,“找到他我才有可能尽快的知道我爹娘在哪里,若是问舅舅,这一来一回恐怕至少得半个月。”
柳结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拍了拍胸脯,小小声道,“师姐你可吓到我了,我以为你跟外面那些姑娘一样,像着了魔一样的,还不知道他人怎么样呢就痴恋上人家了。”
说完他还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
能让柳结衣说出这般带着“个人情感色彩”的话,看来那些姑娘的表现是真的很夸张了。
“怎么?你觉得他人不好?”思雀颇有兴味的扬了扬眉。
柳结衣想了想,认真道,“也不是不好,但绝对说不上是好。”
思雀来了兴致,“何出此言?我一路听来,路上的人几乎都是在歌颂赞扬他,可见他在民间的声望是极高的。”
柳结衣:“跟师姐你,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有一位朋友乃是百语阁中之人,曾经闲聊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一些关于现在魔教这位教主的事情。”
天下事尽收百语阁,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都说百语阁一字千金,只有你出不起的价钱,没有百语阁不知道的消息。
“六年前,他似乎泄愤一般的血洗了炎云山庄,又灭了好几个依附炎云山庄的小门派,手段极其残忍,见过他杀人还活下来的人后来都疯了。”
“也许他杀的人不都是无辜之人,可就连尚在襁褓中婴孩他都没有放过,一时间,血流成河,令人心惊。”
“那段时间,江湖中人人自危,唯恐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在疯魔一样的杀了不少人之后,他又不知为何盯上了襄曙国的皇室----亦或者是早就盯上了,计划、准备了一年多之后才开始动手。”
“一个江湖人,妄想对一个国家做什么,似乎听上去很难以想象,觉得是无稽之谈,可这在兮鸠身上,都不是什么问题。别说襄曙国自老皇帝登基以来就愈来愈像是一盘散沙,忠臣良臣皆被朝中的奸佞陷害发配到了边远的地区,民间一片怨声载道,就单单说他手上有着的那一支无人能敌活死人军|队,已经足够他成事了。”
“而他的目的,似乎不是要谋权篡位,而是想要彻彻底底的毁了这个国家,可就在他打算将襄曙国毁掉的时候,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阻止了他,不知道与他谈论了什么,他放弃了原来的计划,转而让如今的少帝登上了皇位。”
“你听着永荆城内百姓聊起他永远都是崇敬和赞扬,却不知道在江湖中却是无人敢谈论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私下里都称他是‘没有心的地狱恶鬼’,是以六年前那场‘大屠杀’,也就渐渐被掩埋了起来,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是你瞧,他杀了那么多人,可是他将更多人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如今因为天灾人祸而逝去生命的人数在逐年减少,所以真的不知该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柳结衣说完,叹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口干,喝了一口茶,再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师姐奇特的安静,不像是在发呆,倒像是听了他的话之后在想些什么,脸上是他看不懂的神情,似悲似叹似怜。
接着,他就听到他师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着她的低头,两边的短发落了下来,遮挡了她半边脸,黑睫缓慢的上下扇动,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听见她的低喃,话音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却又好似坠着什么东西,似沉重而非是轻松的。
“我没想到,这六年,他是这样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