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一线光泽在月色的装点中流转出明艳的反光,终兰想着先让两人脱险再说,因而这血线刚探了个头出来,便不偏不倚地径自冲着危绍的眉心中央钻了进去。

不过片刻,风云陡变。

少年身形一晃,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周,豁然逸出了滚滚气浪。

金光铸就的长链里外三层紧紧包覆,从浓浓蒸云之中淋漓浮现,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不断膨大。却不知,细如丝的血流已然悄无声息地缠在了它的环壁缝隙之间,仿佛水下恣睢生长的水草,不多会儿,就渗入了它的全部肌理,将其给腐蚀了一个透彻。

耀眼的金芒转瞬被晶透的血色替代,当二者合而为一的那一个瞬间,虚空之上蓦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铮然之音,宛若凤于九天长唳。这条看似坚不可摧的锁链乍然崩开,顷刻间化作了点点飞沙,归进一片苍冷的月色之里,连一丝红痕都没能留下。

终兰全程就端着个手,根本没有如何动作。

她看懵了,没想到10086竟然一点也没有骗她,这血还真是有些用处。只大概她使起来还不太熟练的缘故,导致手法猛烈了一点儿,危绍一时间有些承受不太住。

好在明水寒如今忙着和他的阿熹倾诉衷肠,看着没大半个晚上是完不了的样子,对他们这里并不关注。终兰扶着危绍,打算先从正门逃出这个鬼地方再说。谁知道还没稳住人家的身子,她就感到背后忽然一股劲风夹着尖锐的气刃,直冲她而来!

她感知反应得快,可四肢完全跟不上,连转身都来不及,空中便又是“铮----”一声脆啼。

终兰眼前金光一晃,已经断成三瓣的千金难自她身上颓然跌落,在触及地面之前,就被吹来的这阵妖风给一并搅散了。

这一击,力与度都可谓精准无差。终兰只是惯性使然,前后摇了下身子,就算过去了。比起危绍的情况,不知好去了多少。

是在帮她?

终兰心中疑惑,眉头一皱,回头望去----

花园一侧长廊的尖脊之上,此时立着一个蓝衣束发的女人。

凤目高挑,薄唇缓抑,正是阿月。

察觉到终兰的目光,她自檐上飞身而下,转眼便至二人跟前。朱唇一动,当头就是一句责问:“不是说好不干涉我的吗!”言罢,本是还想多埋怨几句以示不满,却不期然目光一个下移,瞥见了还瘫在地上缓气的危绍。

姑娘本来风雨不摧的一副面容,在这一刻,忽然碎裂了开来。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歪起脑袋匪夷所思地打量了少年半天。之后深喘一口气,呼出的气音都微微颤动,语调有些不稳,说出话时惊异里还带着一丝感动:

“天呐,我这是走了狗屎运吧!”

终兰:“……”

危绍:“……”

他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前一片情节还没过去,根本反应不过来这又是闹哪一出状况。即便刚刚帮忙破了千金难,但终兰对阿月其人仍旧存着一丝警惕之心,如今不免就生出了点不太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瞬,便听到阿月满怀歉意地道:

“我不是故意想当这个坏人的啊,但是没办法了,你们不能往我面前凑啊!缘分到这份儿上了还不上手,那我简直猪狗不如!”

终兰:“……”

现在是谁往谁跟前凑的啊!!

终兰想,这位姐姐的行为逻辑,她大概是这辈子都搞不懂了。

就这样,猝不及防之间,终兰和危绍,一起被阿月给绑架了。

终兰自然是挣扎过的,谁让10086当初说得那么美,让她以为鲜血在手,天下我有了呢?

结果,她就知道两人之间的信任根本维持不了太长。面对阿月,她这血别说能有哪般作为了,根本吓得直接缩回了她指尖的伤口之中,连探个头的胆子都没有。终兰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这血真的跟个仙器法宝一样,还通人性。

就是可惜,通的好像是人的劣根性啊!!

谁能想到,时隔半个时辰,终兰居然又再次回到了明府的那间厢房之内。

和危绍一起。

☆、温吟

阿月给他们身上和房间的四周都下了个不知道干什么的印,总之门打不开了,窗跳不了了,危绍的土遁也不管用了。储物镜里的十八般兵器全扔了个遍,这次,连个坑都没砸出来。唯一还能算是收获的东西,大概在于,终兰从阿月的这番行径当中,差不多看出来这姑娘应该是个修符法的主儿了。

只是,如此厉害的人,哪怕是个散修,在界内也该是鼎鼎大名才是。终兰对怀虚涧不算熟悉,就听过一个甘笙的名号。危绍倒是了解得比较多,却同样不曾知道如今已是人才凋敝的修真界,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位巨擘。更何况,从终兰的切身感受来讲,阿月甚至比甘笙还要高上一筹。

如何却并不为人所知呢?

终兰想到阿月身上那隐隐渗出的魔泽,心中的想法十分不太美妙。

不过,她目前也管不了那么远。

在两人诸般尝试无果以后,终兰坐在床上,再次拔下了她发间的金簪。

危绍整个人都不好了:“你要干嘛?”

终兰叹了口气。

她还能干嘛,光用血解决不了,那只能上自杀大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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