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兔 > 言情总裁 > 浮梦旧笔 > 分卷阅读40

书生急道:“我自是记得,我起过誓言,许了雁娘,我虽不能娶她为妻,却可迎她进家。”

“那你怎会失信于她?”

书生忙道:“不不,我不曾失信雁娘,我应了雁娘,回家去求阿娘应允,我……我……”他忽得语塞。

他记不起。

他想了又想,似要将过往都拿出来细筛一遍,终于道:“是了,我正要回家去求阿娘,可是,雁娘却不见踪迹,我怎也寻不到她,是她不见我,是她避走,是她失信。”

风寄娘摇头,道:“裴郎君,是你负了雁娘,生死两界,且把这旧约了了,全她心间执念。”

雷刹一直暗地看她举动,心道:不好。待要出手已是不及,风寄娘手中青灯,轻轻一吹,烛火熄灭,一点幽亮,转瞬熄灭。

雷刹大怒,跃身擒住风寄娘,喝道:“你要做甚?”

风寄娘低低一笑,凑到他耳侧,轻道:“奴家说了,了却旧年约之约。”

残阳将尽,余下的那点微明带着一丝的金色,斜斜地映在棺木,棺中有人一声叹息。雷刹回过头,一只素白的手轻轻搭在棺木边上,这只手洁白丰盈,十指染着鲜红的丹蔻,皓腕白腻,动人心弦。

书生僵在原地,瞪着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棺中人借力坐起身来,她长眉轻扫,朱唇一点,双目盈盈,似是含笑。

她道:“裴郎,你怎不来寻我,让我好等。”

“雁娘!”书生痴痴地看着她的脸,下意识地道,“你也让我好找。”

雁娘又低泣道:“阿郎,你为何负我?”

书生一时忘了害怕,去拉她的手:“雁娘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曾负你。”他这一拉,好似拉了一截枯木一段寒冰,又冷又硬,这才想起她不是人,连忙将手撒开,连滚带爬躲开,拿袖袍掩面,“不不,你是鬼,你是鬼。”

雁娘猝不及防,往后一倒,回过头来,大怒:“裴郎果然是负心薄幸之人,枉我信你等你,你为何要负我?”

雷刹再不犹豫,抽刀劈向雁娘,却一刀劈了个空,雁娘不知何时立在他的身边,又冰又冷的手抓着他的手肘,凄声控诉道:“是他负我,是他负我。”

雷刹铁做的心肠,根本不为所动:“人不与鬼交。”抽身反刀横削雁娘头颅。

又是一刀落空,再抬首却是斗转星移,身边景物更换,人已在喧闹的街集,书生站在他身边,簇新的青色长袍,黑巾两条长带飘垂,他脸上的惶恐惊惧之色不曾消去,偏偏又叠上一层欣喜闲逸,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

“表……兄?”书生咽口唾沫,喃喃唤了一声。

雷刹看向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他的长刀已归鞘中,自己身上仍是皂衣碟躞便靴,摸摸荷囊里面几许铜钱,是清早出门前所放。

“三表弟,看看自己身上之物。”雷刹道。

书生一愣,忙去摸自己衣袍腰带,摸了半天,才从腰带里抠出几个铜钱:“这……这……”又看自己衣袍,虽新,却不过细布所制。

“表兄!”书生惊慌不已,“我们明明在寺中,雁娘她……”

雷刹抬手叫他稍安勿躁,自己打量着两边街景行人,书肆酒坊食铺,布行首饰脂粉,骑驴的,赶车的,乞索的,拾粪的,牵狗擎鹰,呼奴唤婢的。看行人衣饰,似有前朝遗风。

不知哪个纨绔,纵马过街,直引得行人避让,车仰马翻。雷刹眼疾手快,将书生一拉,退到一间书肆前面。

书生惊魂莫定,擦汗道:“表兄,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闹市纵马。”

雷刹看景物有异,一时也应没他,暗自思索:不知风寄娘使了什么致幻毒物,令他坠入幻境之中,这个地方,是假还真,不知藏着什么明堂。

书生见他不答,更添不安,正惶惑间,街角一个小厮焦急地冲他喊道:“裴郎君,裴郎君,我家郎主侯你半天不至,怎在这里耽搁?”

书生看他面貌,并不相识,惊疑问道:“你是对我说话?”

小厮跑得气喘,笑道:“裴郎君莫不是痴了?不是与你说话,又是对着哪个?”

书生看了雷刹一眼,雷刹微点了下头,示意他与小厮对话。

“某看你面生,不知你是?”

小厮气得笑了,不满道:“裴郎君真是贵人健忘,小人郎主林敷,你可也忘了?”

第22章 旧时约(三)

小黄衣提起自家郎主,面有得意,边在前面引路边滔滔不绝道:“郎主特地借了姜郎中家的别院设春宴,别院依水,又遍植牡丹,景致不输京中明园。裴郎君成日在家埋头苦读,郎主生怕郎君读成呆头鹅,才力邀郎君游园,除却赏景,也好结交三五知己。”

书生大为感动,口内不由自主道:“林兄待某之心,真如天边皎月,澄净清莹。”

小厮微抬着下巴,道:“郎主待人素来大方,裴郎君才知得几分。”

书生接口道:“裴某有幸识得林兄。”话出口,心里却疑惑:这些话,好像并非出于自己本心。又去回忆林敷其人,连个模糊的印象都没有,偏又死认:这人是自己难得的死生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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