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了马车,又对可伶道:“你去一趟南监,跟大将军说今晚我不回府用饭,我巡视完店铺之后,便去大将军府。”
“那是否要叫大将军一同去?”可伶问道。
“不了,我自己去就行,让他回府,老太爷肯定是要问的,他若不在老爷子只怕会更生气,便先让他给我抵挡一下,我好清净清净。”
“好,知道了!”可伶回府牵马。
瑾宁巡视了一通店铺,也没心思跟胡青云说话,便去了大将军府。
府外备下了马车,下人正往马车上搬东西,见瑾宁来,门房便急忙进去通报。
瑾宁紧跟着进去,见大家都在正厅里,先行了礼,然后挨着婆儿坐下来,“外祖父,婆儿,你们要出远门?”
大将军道:“你婆儿身子不好,趁着还能出去走走,便带她出去走动走动。”
“既然身子不好,不如养好了再去?”瑾宁道。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好不了,人难免一死,我不怕,从我嫁给你祖父那天起,他便说了要带我游遍大江南北,这些年我也随军而去,可他总是军务繁忙,这好不容易,你哥哥们都出身了,眼见朝中也有可继承之人,他便抽个闲暇,陪我出去走走。”
瑾宁听了这话,心里好生难受。
她靠着老太太的手臂,眼角余光却看到大舅妈在抹眼泪,再看向外祖父,他虽不言语但是神色黯然,她心中微惊,当下也不问,只与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对大舅妈道:“大舅妈,您上回不是说有一根簪子要送给我么?我可惦记上了,我随你去取。”
老太太笑道:“瞧着小家子气的东西,不过是一根簪子,你大舅妈还能缺了你的不成?”
“老太太,您啊,养了个小气的姑奶奶!”大舅妈笑骂着,眼圈却还是看出了微红。
“我去去便回。”瑾宁对老太太说完,拉着大舅妈便道:“走,咱取簪子去。”
大舅妈被她拉着起身往外走,一直走到无人处,瑾宁才停下来回头看着大舅妈,“舅妈,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老太太身子不好了?”
大舅妈轻轻叹气,“知道瞒不过你这丫头,但是老太太不许说,前日病发,宫里来了两位御医,说老太太许是熬不过一个月了。”
瑾宁如遭电击,喃喃地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她看着那么精神,我上回回来见她,她也没病的样子。”
“老太太病了这么些年,全凭名贵药材和念你这颗心吊着命,五脏六腑早有病伤,其实从边城回来的时候,大夫便说可能熬不过长途跋涉,可她还是熬过来了,一直熬到你成亲,这口气,也算是撑得够了,她很辛苦啊,吃那些药,一天两顿,便吐两回,吐得都见血了,如今看着精神,是因为御医带了太后给的药丸,只是这药丸维持不了多久啊。”
大舅妈说着,眼泪滴答滴答地落。
瑾宁心里像是被什么践踏过一般的痛,老太太快不行了?
可她一直以为,她还能有许多日子可以陪着她的。
“既然身体这么差了为什么要走?”瑾宁颤声问道。
“他们也不是去很远的地方,只是去枣庄,你知道枣庄是老太太当初给了你母亲的,在你母亲小的时候,她便常常带着你母亲满山里摘枣儿,她说,在那里走的话,她会很安详,所以,你外祖父已经告假,陪她去枣庄,过两日等打点好,我也会去。”
瑾宁背靠着墙,慢慢地蹲下来,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里溢出,她不能接受啊。
“孩子,你婆儿年纪到底大了,失去你母亲的时候,她就差点没了,病根早种下,这些年吃药也是吃得辛苦,若她能安心地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舅妈这样安慰瑾宁,但是自己却止不住地落泪。
两人就这样哭着,还是二舅妈疾步走来,拉起两人道:“哎,快都给我把眼泪吞回去,老太太可不许瑾宁知道的,瑾宁但凡在她跟前露了半点伤心的神色,她就得疑心,这去枣庄也去得不安心。”
只是两人哭得眼睛都半肿了,这般回去,老太太肯定疑心。
大舅妈擦了眼泪,对瑾宁道:“到我屋中去洗个脸,别叫老太太看出端倪来。”
“嗯!”瑾宁哽咽地说,方才哭了一场,鼻子堵得厉害。
到底,上天并未厚待她,她爱的人,爱她的人,要永远离开她了。
在大舅妈屋中洗脸,重新上妆,带上大舅妈给的簪子,瑾宁冲镜子里堆了几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笑起来自然一些,这才和大舅妈走出去。
老太太有些乏了,但是看到瑾宁带着新簪子出来,还是打起精神仔细看了看,伸手抚摸着瑾宁的脸,痴痴地说:“真好看,真好看啊!”
瑾宁看着她慈爱的眸光,心里一酸,眼泪看着就要溢上来,她干脆往老太太怀中一靠,哽咽道:“您这是要去多久啊?我想念您了怎么办?”
“这傻丫头,婆儿去不远,顶多就是附近走走了,或许会去枣庄住几日,你若想念婆儿,便去枣庄。”
“那我马上回去收拾东西,跟着您去!”瑾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