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佑往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收敛了不少,弯腰将那缌麻丧服拾在手中,慢慢踱到润玉身边,见他眼尾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气息紊乱不堪,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安慰,
“倘若干娘泉下有知,知道你顶着重重压力,也要坚持为他守孝服丧,已经很不容易了,相信她一定会含笑九泉的。”
“远远不够,”润玉袖中手背上青筋暴露,却遮掩得很好,“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
“那大殿打算怎么做?”
“戒急用忍。”
彦佑叹息一声,手中幻出箱奁,递到润玉手中,“干娘曾经交代我,要是此后有风云变幻,要将此物交与大殿。”
润玉手指轻轻抚过奁内的鸟族兵力布防图和梦陀经,取出那兵符捏在手中,缓缓抬头,眼中一滴泪似落未落,过了良久才开口
“母亲一番苦心,只可惜孩儿恐怕是用不上了。”
彦佑闻言很是松了一口气,他跟随干娘多年,自然是知道这兵符交与润玉的含义,语气也轻快了很多,“大殿如此想最好不过,既然并没有那般心思,不如就放下一切,从此以后便与锦觅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快活,落得自在,可好?”
却不曾想,润玉嗤笑一声,摇摇头望向殿外。院中仍然是一副宁静景象,似乎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未曾打扰,只是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娘亲已经去了,他继续闲云野鹤,清淡无为下去,下一个会是谁?
“恐怕想要做闲云野鹤,也是一种奢望了。”
彦佑皱了眉,一时没有懂他话中的意思。沉默之间,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锦觅已经出现在他们身后,手中捧着刚刚完成的画卷,停下了脚步。
锦觅攥着宣纸的手稍稍收紧,却又松开了。她抬头望着簌离灵位上的画像,那是润玉前几日亲手画的,旁边一行小字刺疼了她的双眼。
“不孝子润玉作。”
锦觅坐在椅子上,腰后靠着软软的垫子,桌子上各式各样的蜜饯点心,那是润玉伤好后去凡间挑拣以后买来的,正好放在她伸手就可触到的位置。
宝宝很乖,她至今都没有过其他有孕仙子那般害喜的症状,吃什么都很香甜,可偏偏某人如临大敌一般,生怕她吃不下饭,每日都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油腥的菜品撤掉,又把那些据说有孕喜食的酸辣之物摆在她眼前。
这样时间长了,锦觅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觉得润玉都这样准备了,可她一点症状都没有实在是不给面子。索x_ing她对美食来者不拒,就每日下意识地挑拣他特意放在面前的菜肴点心
每次看他表面上平淡其实一举一动都表现着“我就知道,幸好我提前准备了”的内心活动,锦觅暗中笑的肚子都要痛了,却也只能把头埋在饭中,不断忍住再忍住。
如今她的手肘撑在桌上,手中摩挲着已被刨得光滑的水曲柳木块,歪着脑袋望着困在木屑之间却仍一副谪仙模样的润玉,很是钦佩地开口。
“小鱼仙倌,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会的?”
不过半日的时间,那实木摇篮已经形态初现,润玉正仔细地雕刻着床头的纹样,听到锦觅这样说,解颜一笑,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放松,只将那霜花一瓣小心翼翼地勾勒着。
锦觅撑着小下巴,随着他手中的动作,忍不住指出,“现在就把摇篮做好了,是不是有点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