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静谧又安宁,伴着潺潺的流水声和窸窸窣窣的虫鸣,我一个人沿着河边奔跑。比庭院宽阔许多、仿佛走不到尽头的树林,不被围墙遮挡的夜空,流向未知远方的河流……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事物,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风景。

而我终于,看见了他的身影。

他走得太疲惫了,他停下脚步,走向了河岸。

他掬起一捧水。他是太困了吗?

他在对岸。

但是,好想见他,好想赶快到他身边。有好多感受想要和他分享。我跳下水,径直朝他游了过去。

我游到岸边的时候他已经拾好了柴草。

“衣服湿了就先过来烤烤吧。”他一边说一边生火。我走到他身边。柴草燃烧的声音在夜里细微地响起,意外地觉得很温暖,和蜡烛完全不同的感受。我们静静地坐着,他没有问,没有问我是怎么来的,也没有问我是怎么找到他的。我原本有好多话想和他说,但当我坐到他身旁时,就觉得,即使一言不发,也非常幸福。

“衣服要多久才会烘干?”我问。

“不知道,得一段时间吧。下次别突然跳进河里了,很吓人。”他埋怨道。

“好冷。”我穿着他的外套说。

“你事真多。算了,过来点。”

我愣住了。

“傻在那里干什么。”他抱怨着靠了过来:“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我没事,我陪你一起巡夜吧。”

“算了,没事。反正还有其他人。你累了的话就睡吧。”他抱着我,打了个呵欠。

“没关系,一起睡吧。不会有野兽的。”

“真会说大话啊。”

“那是因为,我是神巫的哥哥啊。”

虽然睡在野外,但和他在一起,即使又冷又饿也很开心。

这是我有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第五章 梦觉

虽然不情愿,但我还是早早就醒了。临走前我换回自己的衣服,它们还没有干透,有点潮。我把他的衣服叠好放在旁边,夹了一张纸条,告诉他我回去了。

趁着天还没亮,我要去和她交换。我回到家中的时候,屋内已经没人了。也许她提前出发了,我想。

从窗格中看去,那方狭窄的天空正在渐渐泛白。这个闭锁的宅院内,人们开始渐次醒来,一切都井井有条。昨晚的纰漏,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但这个清晨,似乎比平日更为喧嚣。

我换上常服,准备去问问是否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当我推开门向其他人问好的时候,他们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平时的我,总是太冷漠了吧。但因为昨晚的事,我心情很好,所以也想对周围更加友善一些。

骚乱中叔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就算被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不要紧,我们只要坚持什么都没发生,族人就不能惩罚我们。

“你到底是谁?”

我不得不撩起袖子,用没有任何纹身的小臂向他证明,我是家族的长子。

而他颤抖着说:“如果你是他,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我如坠冰窟。

他带着恍惚的我,辨认了她的尸体。

对以神巫为核心的家族而言,我只是一个象征,一个繁衍后代的人员。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但仍然有人渴望着这个位置。同样,如果我提早死去,有太多人可以代替我。今天早晨,一个负责清洁的仆人最先发现了尸体。

她穿着我的衣服,死在了水池边。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水池,只是用来作为观赏用。就在父母生前住的院子里,种了一种很小的睡莲,还养着几条金鱼。

她用一把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她的手浸没在水里。流出来的血染红了池子。下人们把她抬走的时候发现,她的手里还攥着一株莲花。

池子里的金鱼依旧无忧无虑,在带着血腥味的池子里游弋。漂亮的尾巴在淡红色的水里若隐若现。

我回来的时候,她可能还没断气。而她的脸正朝着我房间的方向。

垂死的她,有听到我回来时,从院子外路过的脚步声吗?

我不知道。

叔父说,家族不能失去神巫。叔父说,这件事目前只有族里一部分人知道。叔父说,以前从来没有,神巫早死的先例,更没有,自杀的先例。

是的,只要这一任的帝王还活着,神巫就不能死。对所有人来说,神巫是国运的象征,是人们的守护者。神巫不被允许擅自死亡,因为那意味着抛弃子民与帝王。神巫唯一的选择,就是与帝王同时退出,当新王继任以后,神巫同样会交替。旧的神巫隐退,没有人会在乎,她们是死是活。

外力无法杀死她。从她背负名为祝福的诅咒开始。

远超常人的复原能力和依托于自身符咒的抗力,让历任神巫都难以被杀死。而获得这一能力,需要交换出代价。她只要遵循其他人的意愿,远离过分的危险,就不会有过多的忧虑。能杀死她的,只有她自己。人们不会允许神巫这样做,但可能会疏忽防范我这样做。

“皇子年龄尚小……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既然神巫的传承还未结束,那么唯一、同时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由你以她的身份活下去。”叔父面色平静地说。他并不打算征求我的同意,只是把商讨后的结果告知我而已。

“我们会宣布死的人,是你。神巫不允许婚配。如果你觉得难以接受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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