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已知兄痛念成疾,请兄顾念于妾,万望珍重。心实为兄默祷,明月皎皎,照之余辉,愿伴君侧岁岁安康。

妹.梦芙 拜上

容若看到这里眼前热泪弥漫成云,悲欣之感交融于心,数十天来的悲不自胜,倒教他心神恍惚,沾滞了许久。人活一世还是要往前看的,他不觉紧了紧手中的信笺,下了心赶回房中,正巧春望端着热腾腾的汤药要去给他,容若忙从他手里夺了过来,酽酽地喝了。

春望见他喝得快,怕呛了喉咙,连连劝道:“哥儿,慢些喝,如今身子虽是见好些,可想好得快些也不在这一时。”他下意识里吞吞口水,有些欲言又止,“有个事儿,奴才不知当说不当说...适才,听后厨老嬷嬷们议论,晨起的时候,夫人做主给哥儿纳了彦如玉做妾。”

听了春望的话,容若气急攻心登时便将一口汤药喷了出去,“你说什么?”

春望怔住了,复又小心翼翼地说:“那彦氏只怕哥儿是纳定了的,这会儿全府上下无一人不知呢。”

容若万箭攒心,失神错愕地一把扶住了黑漆紫檀钳螺钿圈椅,自感双膝瘫软无力顺势颓坐了下来,“额娘很会琢磨,从不束守陈规。”

春望抓抓头,无谓道:“这有什么,虽有大清律例在那搁着,只准许男子十六才可婚配,自然也架不住尊长所定族内纳妾之事,一个妾室而已又不三媒六聘的走过场,自家关起房门过日子谁又知道谁多少?”

这话倒给容若提了醒,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是啊,就如你说的,不过纳一房姬妾,饶是又无‘聘’的过场,她若过来只需将她摆在那里罢了,又与我何干?”

春望笑问:“那这一回,哥儿可是想通了?”

“想得通如何?想不通又如何?兵来将迎,水来土堰,见势拆招,随机应变罢。”他举首看看天际,云水之间,一幕一幕风云变幻,霎时胸臆之间恣肆而浩瀚,“我休沐有些日子了,合该出去看看天了。”

☆、迢迢暗度

题记:花茵蓬灜, 迢迢暗度, 云亭微醉彻玉箫。水殿风来乱春色,到如今,流光易消。

红粉飞絮,君似流水, 何有鹊桥于飞。怎奈两情相思时,算天长, 岂在朝暮。

康熙六年庚午, 皇帝上巡京畿, 途经玉泉山观禾。巡幸畿甸, 阅视河堤及海口运道, 先后剑最后上至南苑行宫驻跸。皇帝出巡一向不喜声势铺张,只扈从官员及侍卫亲军百十人骑随驾出行,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大路上行进,皇帝坐在一匹白马上,由武装护卫前呼后拥。人马交织中,远远地看见, 一个身穿黄马褂的卫军迎面跑来,近前翻身下马, 向皇帝扎千行礼,“回皇上,前面越过一座石桥,就是南苑行宫, 请主子御马缓行。”

月出东升,暮日西沉。容若勒紧马缰与曹寅前哨那座石桥,这会儿天色更加阴沉了下来,朝对岸看去,隐隐的人马看不到尽头,行宫驻防骁骑校统领早就提着明火带着两队马军,远远地排成熠烁长龙出来迎驾。御驾越过石桥,抵近南苑行宫大门时满院子挑起明晃晃的宫灯,整座行宫处处灯明璀璨,犹如踏入天阙琅霄,朗朗星月曜曜暠皓,明舒照兮滟滟如皎。

南苑行宫坐北朝南,正宫格局分为东、中、西三路,皇帝下马改坐紫貂舆轿,由大队人马簇拥着缓缓行入正殿参拜礼佛。

骤然之间,南苑行宫变成了一个繁华热闹的不夜之城,而曹寅与容若信马由缰地跟在车队之侧,曹寅望见上驾已进行宫,才勒了马对容若讲:“趁这个时候宽松些,还不瞧瞧去?”

容若冲他点点头,迫不及待地兜转马头,朝队伍后面奔去,三辆骡车缓缓徐行并不走宫门正殿,转过弯辟处有角门出入,已经停驻那里。他跟着拐了进去,已见数十人苏拉和太监们的身影,他驱马上前,直直地顺着夹道而来,第二乘骡车的掌车小太监顺手扎下马杌子,抬着手正接着慈宁宫侍女斓茵下车,那后面的人也跟着钻了出来,她着一袭茶白色滚边福团花领散整针蓝灰色暗花春绸,头上绑着密密的绛色头缠,梳成髻底下仍垂着绛色的流辫,发间只簪了翠玉蝠蝶花,一片萤光闪烁下见她领间鎏金盘扣垂着珠珰明玉牌,清爽爽的似一川皎月,秀而不媚,清而不寒,映得她肤容玉曜,娉婷出尘,这便是御前官女子的行头了,其穿着与旁人份外不同。

雪梅扶着小太监落了地,一抬头竟见到容若驱马迎然,她心头一颤,突如其来的相对实令她觉得时光如梭,他风神疏朗的面颊上依旧明眸玉润,但缺少了几分儿时的意气盛发,如今只有铅华沐尽后的沧桑羸若。彼此渐行渐近,她远远地望着他缓步前行,双瞳剪水下她坚忍不发,他亦驱马前行目光如灼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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