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狼子野心。”天授帝额头上乌云密布,越发气愤,还真是一点没冤枉太子的母族妻族啊。
牟渔道:“我们明面的人手,也许太子那边的人已经有认识的,不宜调动,请陛下调动嵠丘行宫守军。”行宫守军都是孤儿,且守在山上不与山下交流,“准,你去办。”
“是!”
卫终这时候过来报告:说朝阳郡主闯入重华宫。天授帝条件反射觉得头更痛了。第一次有“太纵容朝阳,如今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只希望朝阳不要看出任何端倪。
天授帝匆匆摆驾合欢殿,没有见到“亲人泪眼,委屈诉苦”的情节。他家小九郎没有哭过,站在朝阳背后,伸出双手几乎环抱住朝阳,扶持她做着奇怪的动作,两个人还不时脸对脸,眼对眼,说两句话,相视一笑。
天授帝震惊了,他从没看过小九郎笑,不,应该说他还没见过九郎脸上产生过表情,他还以为这孩子伤心太过,进而心灰若死,才无知无感。或因九郎从小在冷宫太孤寂,以至于不会哭不会笑,不懂爱不会恨,失去了正常人的情感表达。
可九郎那双寂定无澜的双眼,如今在看向朝阳时,竟然露出一种能让让冰雪消融的温暖柔和目光。嘴角微勾,笑容愉悦真诚。
心无纤尘,眉目之间毫无阴霾。
原来,小九郎是有属于人类的情感的,他会微笑,会喜悦,那样温暖专注的目光,让人只想溺在其中,觉得幸福。
只是,从来不对陌生人绽放。
是的,陌生人。
就像九郎说的“你没有将我当做过儿子,我也没有把你看做父亲,无所求自然无所怨……”哪怕他这个坏父亲,将亲儿子幽禁了十六年,他甚至没得到一声恼恨,九郎只将他看着是陌生人,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必要。
陌生人!
所以,无怨无恨,视如微尘,入不得他的眼底……
恍然间天授帝好似见到谢期重生,当年……他的阿期,也是这样爱恨分明的性子,爱也浓烈,恨也分明。伤心了,说不再放在心上,就真的不放心上了。说不再相见,就真的……真的……临死也不再见他一面。
……
沐慈和朝阳郡主,动作亲密,更让天授帝神思恍惚,与十七年前的一个场景重叠——他的阿期和别的男人相拥。
天授帝的怒火几乎凝成实质,声音都变了调子:“你们在干什么?”
朝阳有些被天授帝的怒火吓住,马上放下手脚,立定站好,对天授帝福身一礼:“见过皇伯父。”并没有就自己私闯的行为做解释,反正她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
从后面几乎环抱朝阳的沐慈,浑不在意地慢慢放下手臂,懒得看天授帝一眼,只柔声对朝阳郡主说:“还有几个动作,等你下次来我再教你,每天练练,要坚持,时间长了就知道好处了。”
“好”朝阳点头,看沐慈这么淡定,也平静下来。
沐慈没理会天授帝,就好像没进来这个人,他气定神闲退后两步,又换了一侧腿,慢悠悠做其他的动作。
朝阳偷偷使眼色。沐慈当没看到,呼吸绵长舒缓,按自己的步调做健体术。
天授帝胸中怒火本来高昂,可沐慈与谢期相似的容貌,同样淡漠的态度,犹如一盘冷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想到自己当年暴怒之下犯的弥天大错,一时间对沐慈,对他母亲的双重愧疚占据心头,哪里还有气?
况且只怕怎么说小九郎,也会被当做穿堂过耳风。自己又不能拿这孩子如何。难道打杀了?没用的,这孩子是不会受生命威胁的,所以才敢明目张胆不把他这个九五之尊放在眼里。
不放在心上。
天授帝深深叹口气,哎,这两天他的白头发明显多了许多。见场面被自己弄尴尬,下不了台,天授帝只好找崔院使开始话题:“九郎恢复得如何?”
“回禀陛下,殿下已然能下地行走了。”
天授帝:“……”有眼睛的都看到了,不过,有外人在,不好再细问九郎的伤处。
天授帝又问:“九郎还是不肯喝药?”
沐慈坚持不喝药,不论是谁,软硬兼施仍一滴都喂不进去。自从沐慈被灌药差点出事,也没谁敢给他灌药。
崔院使想哭,他伺候的到底是啥人啊?死都不怕,却怕喝药?说出来都是泪,长乐王是史上最不配合医生的患者了。不难闻甚至带香气的外用药的解决了,可没有药味又不苦的中药……我也想发明出来啊。
这年代,还没有浓缩提取再包裹胶囊皮的技术好吗?
天授帝找到话题点,对沐慈充大尾巴爹,用人贩子的连哄带骗语气说:“九郎,不喝药不行的,喝药才能好得快,你看你的……你的身体有些弱,得好好调养调养啊。”
沐慈只当没听见,无视中……
天授帝再接再厉:“喝药后含两颗糖,想吃什么都依你,如何?”
沐慈继续做健体术,眼神都不看过去一个,纯粹把皇帝当空气。
天授帝耐着性子:“良药苦口利于病。”
无视……
天授帝近乎恳求:“怎样才肯喝,你说!父皇一定做到。”
“能保持安静吗?”沐慈轻描淡写指出,“你打扰到我做恢复运动了。”
天授帝:“……”
沐慈淡淡说:“这世上只有一种东西,难闻难喝我也会喝下去。”
“是什么?”
“鸩酒。”沐慈不咸不淡地瞥一眼天授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