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拒绝,真的很彻底。
甚至连他故意表现出某种偏向……他是皇帝啊,一个眼神一句温言就足以让人,甚至让他那些高贵的儿子都飘然到忘乎所以的皇帝啊。
可真的有人,对皇帝的宠爱,对宠爱背后的那种可能性……都不屑一顾。
……
最终沐慈还是没再回到饭桌上,弄得大家都没了胃口,一顿午膳草草收场。
天授帝让和顺端了两盘崔院使特制的食补点心进了卧房,沐慈已经休息了,什么人都不理会。
下午明亮的光线照进屋内,明明虽一天当中最光明的时候,照得这少年昳丽的脸庞越发明晰优美,可却怎样也照不清他的灵魂,似一个游离于红尘的幻影,无形无质,充满了迷一般的吸引力。
可是,既然是幻影,就无从接近,伸出手去……也抓不住他。
恍惚中,这个少年与当年的阿期重叠!
不爱,不恨,不喜,不怒,没有人间情绪,什么都不甚在意。无法拒绝,便不挣扎,但他们也从来不曾屈服过,日复一日,让生命如水般漠然流走……
虐,宠;吼,哄;狠心,关心……
通通无动于衷。
不知要怎么做,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叫她眼睛里看到你!!
不知要怎么做,也不管怎么做,也无法打动他!!
前尘往事如残破秋叶,枯黄萧索,在眼前随风散落,袅袅不知去向……
原来……若无其事,才是最狠的报复!
天授帝捂着心口,离开合欢殿,简直落荒而逃。
……
第49章 思之如狂vs淡然于心
第二天一下朝,天授帝又来报到。明明被冷淡得近乎惨烈地拒绝,天授帝居然更加留恋,抓心挠肝就想接近九郎。
也许人人都是有逆反心理,不论多大年纪。
不仅卫终、李康两人侧目,天授帝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毛病,可是某种“思之如狂”的情绪,一旦开始,就像荒烟蔓草一样在他的心头疯狂滋长……
他还又把奏章带去了重华宫,明晃晃的讨好意味。
这事不好叫太多人知道,天授帝就再点了李康随侍。
李康:“……”
欲盖弥彰啊,您以为皇宫是个有秘密的地方么?就算是牟渔继续压阵,心腹羽林卫封锁消息,短时间内不曝光,可迟早……
王又伦继续每日一时辰的教习,其实就是辅助沐慈看书,解答他的疑问。天授帝坐在自己的龙案边,没心思处理政务,目光贪恋又复杂盯着小儿子专注的侧脸,一直怔怔出神。
李康默默整理奏章——这病犯的,比昨天还严重。
王又廷和李康关系还不错,听李康昨天含糊其辞,虽没把沐慈看过奏折的情形说出来,但意思想让王又伦劝着点小外甥。
王又伦当然是不明白要劝什么的,但心里存了事,又有天授帝比昨天还灼热的目光,不免有些提心吊胆。好在沐慈一脸云淡风轻……这种大气沉稳的态度,影响到王又伦,也渐渐心安。再说,他一个四五十岁的代理丞相,总不能比少年人更沉不住气。
这个年代,是极好的年代,因大祖的遗训,大幸朝是一个对治下臣民极其温柔的朝代,皇帝尊重每个人特别是文武臣子的人权、物权、生命权。绝不会像某些朝代,动不动去找借口去臣子家抢劫,杀头抄家。
就算天授帝有兵又强硬,当年整治一个卫家,也成了他此生一个极大的污点,现在的史官已重重给他记了一笔,只等后人了解真相给他千古骂名。
所以并没有臣子怕皇帝怕得要死那么严重,有些大臣连皇帝亲笔盖章下的圣旨,如果觉得不合理也能当面封还,拒不遵守的。
大臣只是尊重皇帝,而不是奴性的畏惧,当然遇到天授帝这个打破了一点规矩的,大臣会更小心谨慎,生怕他黑化。
……
古代学文化,有一项必学的东西——书法!
王又伦觉得沐慈看书会意的确无碍,除了不太擅长断句之外。于是今天的课程是——习字!
和顺在一旁准备笔墨纸砚,他没读过书,对写字存在一种天然的敬畏,更加诚惶诚恐,手忙脚乱,连镇纸放哪个位置都不知道。卫终看不过去,他伺候惯了皇帝,这些事是做熟的,就拍开和顺,也不叫他走开,让他站一旁学。
卫终摆好纸,开始磨墨。
王又廷取了一份字帖,翻到一个“永”字,指着这个字说:“殿下先习这个字,这字具备楷书的八法……”想到沐慈根本没基础,就算说了也听不懂,就指着上面的一“丶”,说,“殿下先习这个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