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栎不等孙强反应,看向百姓,“有谁有湿帕子,可借我一用?”
很快有人奉上温湿帕子,卢栎将其按在死者前胸,顿一顿,再擦拭……青黑可怖的淤痕果然不见了!
等他擦完,围观众人眼睛瞪大,死者前胸,小腹,甚至肩膀上的青黑痕迹,全是假的!
“孙强,你对此做何解释?”卢栎静静看着孙强。
大家看向他的眼神立刻不善了起来。
孙强眼珠子乱转,“我爹为什么在身上弄假伤,我怎么知道!但我爹就是被那少爷打死的!”
还是嘴硬。
卢栎将帕子放在一边,“那我便把死因找出来好了。”
他说着把搜下,继续往下验,因为围观群众目光太热烈,卢栎在死者腰间搭了块布,遮挡视线。
“死者身体一侧,左肩,臂,臀,大腿,出现紫红色尸斑,手指按压消退,移开重现;角膜轻度混浊……”卢栎看向孙强的目光变的冰冷,“冬日死状出现缓慢,遂死者死已死至少四到七个时辰,且是死后移尸。”
会形成这样的坠积尸斑,死者死亡之时一定是侧卧姿,且是左侧卧。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竟然死了那么久……
沈万沙扫视四周,“都说不是我干的了!”
方才被激起来的有些愧疚,开始检讨自己,要是当时能过去摸一摸死者就好了,死那么久,尸体肯定是凉的么,那样也不会冤枉别人了。
话刚落又有人反驳,天气这么冷,就算刚死,也能很快凉透了,这点不好说啊……
孙强面色发白,孙桃拽着孙强衣角,咬着唇说不出话。
卢栎继续冷冷问,“死者嘴唇,指甲上的青紫色,也是人打出来的?”
这两个人不说话,群众们非常着急,“死者到底是怎么死的?求大人告知啊!”好奇心无比旺盛。
“番木鳖,又名马钱子,剧毒,食后头痛,头晕,肌肉痉挛,呼吸麻痹,直至死亡。”卢栎解答,“除了一般中毒的共性,这种毒最重要的特点便是尸僵表现极强,会出现角弓反张。”
当然,解剖之后还会发现内脏淤血,浆膜下出血点,但现在没解剖条件,大庭广众之下验尸已经足够夸张,解剖根本不可行。
孙强此人倒是乖觉,见大势已去,索性拉着孙桃‘扑通’一声跪下,“小民不该起坏心讹人,小民知错,求大人宽恕啊……”
孙桃也嘤嘤嘤的哭,冲着沈万沙一个劲跪头,“今晨我爹误食毒药,我与哥哥还未起床,起床后发现爹爹已死,无力回天……家中地少,便是整年忙碌,也没什么收入,甚是贫穷,连给爹爹买副薄棺的钱都没有,小女子与哥哥实在无路可走,这才鬼迷心窍,带着爹爹的尸身进城,想趁夜黑,寻个富贵少爷讹些银钱葬父……”
她哭相十分柔弱,特别可怜,“求少爷可怜可怜我们,饶了哥哥……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少爷,干什么都愿意!少爷有何驱使,但死不辞!”
沈万沙本来是不愿与女子为难的性子,在上京城行走,见到的事多了,只要别人不过分,他都愿意与人留一线,反正他钱多。
但今夜这两人太过分了,什么都不说直接扑上来往他头上栽屎盆子,还拖住他不肯放手,大概想多讹些钱,他起先出价这俩人都不理,非得要闹大,好让他出更多!
给脸不要脸,他再要依着他们,才是真的蠢!所以就算这孙桃哭的多可怜,他也没半点动容!
再者,瞧瞧小姑娘那话,什么叫做牛做马,干什么都愿意!这是不死心,想换个语气继续巴上他吧!
他是那么好色的人么!
沈万沙眼睛里冒着火,指着自己鼻子,“我像傻子么?”
孙桃愣了一下,“少爷怎么会……”
“那你还玩这套!”沈万沙拿眼白斜她,“你怎么有自信,认为少爷会看上你!”
孙桃一脸脸憋的通红,“你……”
“你什么你!没把你们送官,少爷已经是好心了!”
沈万沙跑到卢栎跟前,声音拉的长长,“小栎子,这次多亏你啦!”
卢栎却看着尸体,眉心微蹙。
赵杼觉得不对,过来问他,“怎么了?”
“这两个人,还真得送官。”卢栎指向孙强孙桃,“这具尸体,不是他们的父亲。”
什么?
不是这两人的爹!
爹都能弄错!
还是从哪认了个新的?
围观群众立刻炸开,表示剧情一波三折太好看,他们有点应接不暇。
卢栎指了指死者脚,手,“死者脚掌细窄,非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农人脚型,右手食指中指有薄茧,此特征一般出现在常写字的人里。”
他又指向死者的脸,“死者面目浮肿严重,辩认不清,但死者下巴非常宽大突出,一眼可见,孙强孙桃却没有。”
下鄂特征属显性遗传,父亲大下巴,孩子十有八九也是大下巴,不是的机率很小。孙强长的不好看,额头突出鼻孔外翻,但下巴并不宽大,孙桃更是,长了一张瓜子脸,下巴精致又小巧。
再加上前一条手脚特征……
卢栎得出结论,“此二人与死者没有亲属关系。”是的概率非常小。
孙桃立刻尖叫出声,“不——他就是我爹是我爹!”
孙强也跳了起来,“我承认想讹人不对,可亲爹怎么可能会认错!死者已矣,求大人们放过,让我爹能入土为安!”
两个人都急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