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
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劣因子。
他这样……司小年是怎么看上他的?
“……不好。”所有思绪只是一瞬,齐然回答的斩钉截铁,仿佛他的回答就是定论。
齐然爸爸回头看齐然的目光带着哀伤,却没有不解和困惑。
“二十了,怎么跟十二一样。”这句话无奈的语气占比大一些,细听还能听出几分宠爱。
齐然走了一步,瘸的好像更厉害了,上前推着轮椅走去阳光充足的地方停下。
“我长反了,……别人家孩子十二岁正犯熊,我十二岁只顾着琢磨自己哪里做错了?妈不疼不爱,连我们班孤儿院送来上学的孩子都有阿姨天天接送管着,我那会儿没别的心思,就天天琢磨我是不是犯浑过头讨‘人’厌了?我是不是学习不好让她都没脸跟我说话?我是不是没得奖状奖学金……后来终于让我想‘明白’了!从那以后,初一到高二回回考试我第一,每学期奖状奖学金……爸,我就傻了这一回,结果傻了五年,然后呢?”
齐然说的又快声音又小,好像就没想让人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他上身趴在二楼阳台边,脑袋垂下去的样子,像个晃悠着马上要掉下去的球。
“然后你考上了大学。”这是一句结果导向的玩笑话,但是明白的人都知道这个结果对齐然的讽刺意义更大。
谁都不想一瞬间长大。
谁都不想只看一眼就明白自己有多傻。
以上两点都在齐然身上应验了,他看见“事实”的一瞬间长大了,只一眼,他就明白他从前傻逼的多彻底。
他十二岁纠结的所有的“自以为”原来都不在“别人”的考虑范围内。
“我不同意!……你决定就这么办了!对吗?”齐然突然拔高声调说。他转回身见他爸神情平静的看着远处,眼里、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你爷爷说……”
“我不想听我爷爷说!这事儿跟他有多大关系?让一个老头内疚半辈子!要是我……算了!”齐然说完后悔的恨不得咬碎牙。他冲他爸发不着火,他爸说得对,作为丈夫他爸更郁闷,但齐然也不想让他爷爷背这个锅。
他是个小心眼!
是个恶劣的人!
司小年是怎么瞎了眼答应他的。
“不说你爷爷了,……但这事儿你只能问你爷爷,齐然,你别扭也好,不甘心也罢,缺失的就是缺失了,你留着她也补不回来,你二十了,离十二岁已经过了八年,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吧。”
“爸,……你最近开始看韩剧了?”今天的话,齐然都是说一个字,剩下能咽就咽回去,再换上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齐然爸爸笑了,迎着光笑起来比齐然还要好看。
这个笑,让齐然立刻想司小年了,非常想!如果现在有人能一秒治愈他,那个人非司小年莫属,并且只有司小年可以。
想到司小年,他突然不想计较下去了。
“别跟我说‘对不起’,谁都没有对不起我,我浑了这些年,你们也都惯着我了,我也没跟你们道过歉,……就是心理别扭,我们家哪儿不好了?不是挺好吗?”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事。
“别这么想,你再好总有人不喜欢你,你再浑总有人无条件惯着你。”齐然爸爸伸手抓起齐然的手拉低人,“行了,就这样吧,我也挺累,你当成全我。我最近是开始看韩剧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带一盒辣白菜,还有那个甜不辣的酱,让我跟你爷爷尝尝。”
齐然蹲下,盯着他爸白到能看清毛细血管的手。
心想,你不打算惯着我了是吧?
他这么浑,谁会无条件惯着他?
他又一想,自己都二十了,爷们儿一个,谁他妈会没事儿闲的蛋疼惯着他玩儿!
“……成全她,我没问题,但我有要求……”齐然欲言又止,他其实有两个要求,想到以后要出柜,这是一个,又不想以后他妈和刘胜在他眼前晃,这是第二。
可是他凭什么要求。
说好听点,不过就是仗着有人惯着他。
“答应你。”齐然爸爸应的很快,好像怕齐然反悔,这么多年齐然从来没松过口,以前是想不开,后来是想开了又犯拧巴。
回到一楼,齐然从自己床底下翻出攒的一大袋子贝壳,拎着从渔具店买的东西,坐到后院台阶上,开始发呆。
直到坐到,正午阳光热辣灼人,他才醒神。站起身,腿麻的感觉有大象腿那么粗。
穿过大片果园,十几分钟后走到蔬菜大棚外,站在果树下,齐然眼睛跟着从棚里钻出来的司小年来回晃。
司小年热的把t恤半袖卷到了肩头,胳膊上蹭了大片的土,正一手扯着胸前的衣领不停的扇风,脸上热出了两坨红晕,汗打s-hi了头发,脸上脖颈上遍布汗珠,看上去野的贼够味儿。
齐然不是滋味的一颗小心脏,因为眼前的人,慢慢溢出甜丝丝的味道。
司小年余光看见了齐然,跟工人说完话,转身往齐然这边走。
蔬菜基地随处可见看棚的长工,和来干活的短工,以及冷鲜配送的车子。
两人靠在一棵果树下,什么都不能干,对视一眼都不会超过两秒。
司小年少见齐然这么安静如j-i的时刻,索性也不说话,齐然神情不太对。
“司小年,你惯过我吗?”齐然突然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