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感觉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带着口罩的医生弯下腰来,语气有些小心地问着他。裴楚摇摇头,他的大脑很清醒,而麻药暂时压住了所有的伤口疼痛。他盯着这个医生的眼睛, 吐词还有些不清楚:“你是谁?”
医生看了一眼表,听到这个问题笑了一下,道:“我是您的值班医生。需要我现在联系您的主治医生过来吗?我想您一定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裴楚皱了皱眉,点点头。医生按了他床头的铃,然后很自然地替他收拾了那个被打碎的水杯,拿了根棉签,沾了些水小心地打s-hi了裴楚的嘴唇。裴楚轻轻地避了一下,他便停下动作,在一边等着。
他的主治医生很快就过来了,这个医生和他简单地交流了两句就离开了病房。主治医生表情严肃地一项一项检查他的身体,好长时间才冲他笑道:“裴先生这边非常顺利呢,暂时没有发现术后的排斥反应,我想很快就能恢复。”
“巫赫呢?”
“巫先生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巫先生在手术期间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出现了几秒的短暂心跳骤停,醒来的时间可能比您……”
裴楚挣扎着想坐起来,医生迅速地按住了他,安慰道:“先别激动,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出现这种现象的前例有很多,您完全不用担心,手术整体是非常成功的。”
又有几个护士小跑着走进来跟医生说了句什么,裴楚听到了,说的是巫赫已经醒过来了。医生的神色严峻起来,又安慰了裴楚几句,让两个护士留在这边,自己大步走了出去。裴楚一颗心悬在半空里,又问护士“巫赫呢”,护士也笑道:“巫先生已经醒过来了,没有大碍,您不用担心。”
裴楚紧紧地皱着眉,护士已经转开了话题,一边安慰他,一边给他加了安神的药,还喂他喝了一点水。没过多久他又睡过去了,这一次醒来就变成了白天,拉着窗帘也能感受到外面的大好晴天。病房门口有人在说话,看侧影像是巫夫人和主治医生,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几乎要听不到。
麻药的效果已经退下去了,手术的伤口开始一阵一阵地发疼。疼得不仅仅是脑袋上的伤口,还有背上的脊椎,疼得甚至没法翻身。外面的人聊完了,只有医生走了进来,看到他醒了,便道:“巫先生已经稳定下来了。”
这话听起来总算像是真的了,医生眼睛下面带着厚厚的黑眼圈,但裴楚能够感觉到他的j-i,ng神状态跟昨晚很不一样,明显放松了下来。他的一颗心也跟着安定了一点,哑着嗓子问:“在哪?”
“就在裴先生隔壁的房间,”医生说,“但今明两天之内二位恐怕不能接触,巫先生还需要再过渡一下,希望您理解一下。”
裴楚点点头:“谢谢。”
巫家的管家从外面端了食物进来,却没有看见刚才还在的巫夫人。护士想把裴楚扶起来,他疼得不想动弹,拨开了护士的手。
“您需要吃点流质食物,”护士劝他,“旁边的巫先生已经喝过了,他也在问您,问您吃过了没有。”
这话让裴楚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她笑得很甜,又一次小心地扶着他坐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一口一口慢慢地喝了点粥:“巫赫问什么了?”
护士却没有回答他,反过来问他道:“您觉得呢?”
裴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这种感觉让他渴望见到巫赫,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需要根据二位的身体恢复情况,”护士说,“恢复得快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接触了。”
裴楚好好地喝完了那碗尝不出味道的粥,在这种陌生又微妙的感情和伤口的疼痛里煎熬着,在床上难耐地躺了一整天,晚上好歹又睡了一会,凌晨四点的时候突然间自己醒了过来,盯着一片黑暗的天花板,心里充斥着不属于他的焦躁情绪。
巫赫在想他。
焦躁,疼痛,混杂着些微的绮念,像是凭空被塞进他脑子里的,让他开始有些混乱,分不清哪些感情是自己的,哪些感情是属于巫赫的。
他不确定自己的情绪能不能影响到巫赫,但还是尽可能地用专业的手段安抚着自己,甚至做了个小小的自我催眠。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法压制那些情绪,它太强烈了,几乎要突破那道屏障。他按了床头的铃,主治医生来了,裴楚跟他说:“我现在想见巫赫。”
医生告诉他:“你们现在还处于敏感时期,没法承受彼此的脑波影响,必须等稳定下来才能让你们见面。”
裴楚沉默了一会:“那你去看看巫赫,他好像情绪不太好。”
这句话医生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怎么样的不太好?”
“他很焦躁,就像一个超脑症患者……”说着,裴楚自己也开始不安了起来,“你去看看他,如果他的超脑症复发,必须要我才能……”
“您先不要急,因为巫先生是被植入方,出现焦躁情绪也是很常见的术后反应,”医生说,“但是您需要记住一件事情,只有当您情绪安定的时候,巫先生才可能真正的稳定下来。一旦您也开始强烈的焦躁,对现在恢复期的巫先生来说是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的。”
裴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