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你想得周全,我自然会好好珍惜它!”莲兮也懒得同他客套称谢,伸手便将发冠抢过来端详。
然而这一对令银笏大费周折的饰物,其奥妙并不止于雕琢精湛。
纵是莲兮自诩见多识广,待她将两冠一左一右摆在一块对比时,也不由惊叹称奇。
这世间竟有如此毫厘不差的一对玉器!
且不说两朵莲花的神韵相仿,连玉冠前后的玉痕玉迹走向、位置都如出一辙。若说是仙人幻化所成,倒是见怪不怪,但它们既是出自凡世,经人为雕琢而出,却必能算是一对传世奇品。
莲兮躺在银笏身侧,以春阳为被,以青草为席,心中本就快意,这时手头又得了这样新奇的宝贝,更是欢悦不已,迫不及待就要将长发收束起来,藏入发冠之中。
她梳妆本就笨拙,躺着更使不上劲,银笏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将自己的发丝胡搅蛮缠越理越乱,心中实在不耐,便侧转过身来替她把发冠戴好。
“银笏,你看我戴着它可是美丽非常?你我以后便戴着一模一样的发冠,多有意思!”她也侧翻过来,与他面面相对,有意笑得灿烂,来衬那一顶新冠。
然而他望着她半晌,却只答道:“美虽美矣,仍不及我十分之一。”
银笏自负美貌,自夸之辞时时挂在嘴畔,这话莲兮早已听得耳朵出茧,便也只瘪瘪嘴表示不屑。
他却不似往日一般轻笑带过,反是异样执着地问道:“莲兮喜欢我的容貌么?”
银笏孕育自天地精华,九尾神狐的灵性与生俱来,被喻作苍茫大地上最为神圣的生灵,与万物皆能心神相通。百花草木因他心中黯然而失色,又因他心中欢愉而蓬勃。年幼尚不喑世事时,银笏就能以一双桃花眼狐媚天下,令众生为之倾倒。成年后,他的蛊惑之术更得通天,不过眼神流转便能将旁人的喜怒哀乐操控于手,让人愿意为之肝脑涂地。
他分明有如此神通,却偏偏不愿在莲兮身上施展。莲兮不曾尝过蛊惑是何滋味,反倒莫名向往,她有意逗弄他,便故作严肃地摇了摇头,问道:“你为何不凭蛊惑,令我说出喜欢二字?”
银笏眼中隐隐失望,说道:“因为我只喜欢听莲兮说出心中所想,你若说好便是好,你若说不好……那自然就是不好了,何须勉强。”
第四十节 掌上芝兰 三千世界(5)
莲兮见他也说得一本正经,不由扑哧笑了出来,也学他道:“银笏的姿容美虽美矣,却也不过是一张面皮罢了。我喜欢银笏,并非因为你风华绝代,而是因为你曾说,会与梦龙一道,永远守护着我。虽然你难得能与我相伴游乐,这话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但时至今日我还对此深信不疑……你说,这岂不是莫名其妙……难道是你当年在桃都山对我种下了什么魅惑之术么?”
银笏闻之捧腹大笑,在她身边的草地上来回滚了滚,岔气道:“怎么……可能呢,莲兮,莲兮是何等英武凶悍,我银笏的魅惑之术又哪里管用?”
“英武?凶悍?”她分明是娇弱女子嘛,为何在他嘴中却全是悍妇姿态?莲兮一滚身狠狠撞了银笏一下,又踹了他一脚,不爽道:“将来我有了夫君,你可莫要在他面前如此诋毁我!”
银笏却长叹了一气,两眼望向天空,说道:“我与莲兮在桃都山相遇的前一夜,曾有一条金光灿灿的小龙飞入我的梦中,它姿态短小,却肋生双翅,好不威风。就好似你第一次将梦龙交予我观看时,分明连剑柄都还握不稳,却有几丝像模像样的赫赫威风。那时我才恍然,果然,那夜所梦原来就是莲兮。除了莲兮,这世间又哪里有更胆大的丫头,敢闯进我的梦里来?”
他停了半刻又说:“我第一次从莲兮手中接过那把剑来,看着剑脊之上层叠密密的龙鳞纹饰,便又想起那时梦里的金龙。我为它起名作梦龙,其实是私心祈愿,能有飞龙夜夜腾身飞入我梦中。这个名字起的吉利,也很灵验,只可惜……”
莲兮猛地坐起身来,将脸凑到银笏面前,细细将他的眼角面颊端详了许久,才搔搔脖子,困惑道:“我竟以为你流泪了。真是吓坏我!”
银笏看着莲兮逆光下的脸庞,冁然而笑,却笑得无奈。
她心有歉疚,说道:“可惜莲兮夜不能梦,否则也想邀一只雪白的九尾大狐狸入我梦中来做客……你该不会怨我吧?”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冠,问道:“莲兮可记得一则花与太阳的故事?”
他问得突兀,她却不假思索地点头。
莲兮幼年时,曾日日盼着银笏把家搬来东海同她一道居住。每每银笏得空来水晶宫探视她,总是来时容易去时难,每到临别辞行,都得看她不依不饶的撒泼耍赖一番。她对他不舍,自然也不安生睡觉。每到这时,银笏便说一段短小的故事来哄她,其中说得最多的便是太阳与花的故事。
——很久以前,光秃秃的石缝间探头开出了一朵花儿。它花开招展,生有七瓣,色若霓虹。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樵夫路人,都称赞它是世间最美丽的花朵,然而却无人敢将它采撷。这朵七色之花不知自己从何而来,又为何盛放。它想在身边找寻同类,一解心中疑惑。然而它的色彩缤纷特异,山中繁花都不愿与它为友。它虽花开fēng_liú,却只能孤芳自赏,以山石相伴,日日冷寂。不想一日正午时分,当空高悬的太阳突然开口要与它相交为友,七色花大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