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执意跟着我,肯定要吃苦的。”
“我不怕吃苦!”陶桃忍不住揪住他的衣袖,真真切切地说,“四皇子,我想跟着你,再苦也想跟的。”
苦劫六十年,前一世,季淮已经历劫二十五年,如今这一世,需历劫三十五年。季淮今年二十五岁,最多不过十年,劫数便会结束。到时候,季淮在尘世的寿命也就尽了。
苦他还是苦自己,最多不过十年。
望见季淮纠结的表情,陶桃抿唇:“四皇子,人生尚短,何必……推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话中意思是想让季淮接受他的照顾,却不想在季淮听来,又成了另一番意思。
那意思如蠢动的私心,不安地焦躁起来。
春日未过,正是化雪融冰的好季节。
“四皇子,我看到那边有一张木床,还叠了新的被褥,是给谁的?”陶桃可算是看到新买的木床了
季淮微微叹气,不再追问陶桃,一改往前的语气,好声回答:“是给你的。”
“我的?”陶桃惊喜,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季淮听声拦住了他,严肃道:“躺好,你还病着。”说罢,自己先咳嗽了两声。
老乌龟j-i,ng配的方子果真见效快,两副药一喝,季淮的病基本就好透了,只是身子骨还单薄些,需要调养。就连张婶都不禁诧异,问了陶桃多次,是去哪采的仙药,日后她也要去。陶桃胡乱编了一个地名,同张婶说那里虎狼野兽极多,基本都是有去无回的。
唬的张婶一惊一乍,也不敢多问了。
季淮虽不像张婶那样咋咋呼呼的都表现在脸上,可也暗暗在心里下了决心,他以后,要待陶桃好一些。
待陶桃好有数种方法,比如他劈柴的时候,季淮就过去帮忙。季淮虽然瞎,但只要陶桃给他放准了位置,他一劈一个准。劈开一个柴木,陶桃就鼓掌。两人幼稚的像是三岁小孩,玩的停不下来。陶桃怕他累,也从不让他帮的过多。
但只要季淮同陶桃有肌肤上的接触,陶桃就和蚂蚱似得躲的老远。
季淮不信邪,故意多试了几次。
陶桃要躲,他便偏偏去拽他的手。他曾习武,捕风捉影的本事不差,再加上病好了,身手敏捷。陶桃一个仙术低微的小仙哪是他的对手,每每闪躲总有失误,有几次险些被季淮拽进怀里。最后,陶桃耐不住了,揪住他的衣袖:“四皇子,别老拽我……”
他说的可怜兮兮,话音里带着求饶。
季淮的心莫名软了几分,而陶桃身上总带着浅淡的桃花香。闻得人置身春日里,神情恍惚。
简陋的屋内,两张床一张放西面,一张放东面,将位置挤的更加小。陶桃不用再睡树上,很是欢快。他与季淮的关系不像开始那么僵,所以陶桃的话也稍稍多了些。本就是年纪不大的小仙,性子也活泼了许多。
“四皇子,这床花了多少钱?”木床睡得真舒服,如此舒服的床是不是很贵,该不会是把柜中荷包里的钱都花完了吧。
“我把留下的玉佩给典当了,买了床和被褥,还剩下好些钱。”季淮淡淡回答。
陶桃坐起来,掌心摸着硬邦邦的木床,心里不是滋味。那玉佩看上去就意义非凡,平日里季淮也十分珍惜,怎么为了这张木床就给当了呢。陶桃睡着它再也不舒坦,被褥盖得也沉重,他怀念起睡在树上的日子,至少心里没有负担。
“那玉佩是我母妃留下的。”
陶桃一听,心思越发沉重,恨不得将木床连夜送去市集退货。
“可我一出生就克死了她,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连这玉佩,都是后来r-u母见我可怜才给我的,我那时才知道原来我母妃是有留下东西的。”他侧身躺着,“我母妃自幼身子就不好,不适怀二胎。可为了争宠,她没办法,不得不生了我,搭上了自己的命。”
夜里很静谧,唯有季淮低落的嗓音沉浮。
r-u母曾告诉过他,他的母妃怀他时极其不情愿。多次想将他流掉,最后都被人拦了下来,他的外戚家总是希望宫中能多一条他们的血脉。
这个故事以前他总不愿说,更不愿听人提起。
只是人心很坏,他越不想听,就越有人三番两次地提醒他,想忘也忘不了。但如此坦然的自己亲口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那玉佩,本就不是留给我的,没了……也好。”他心里是苦的。
季淮没有得到陶桃的回应,周遭传来琐碎的衣衫摩擦声,他疑惑着开口:“陶桃?”
“我在。”陶桃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床前,跪在他的床边,扯扯他的被子,“四皇子,明日`你想吃什么?”
大半夜的,突然说到吃什么。
季淮想不好,答不上来。陶桃瞧见他思虑的样子,提议,“我们吃蜜糕好吗?米糕上头盖着糖浆,可好吃了。”他的指尖在自己大腿上画圈圈,眨着眼睛,“吃了心里头也甜蜜蜜的,什么都不觉得苦了!”
他将一块普通的蜜糕说的神神叨叨的,惹的季淮也笑了:“都是小孩子爱吃的。”
“那你小时候吃过吗?”
“嗯。”季淮问,“你没吃过吗?”
陶桃托腮:“只见过,没吃过。”末了,“明日我去买了,我们一起吃好吗?吃了就什么都不苦了。”
“好。”
“四皇子,以前的事情不要想了。以后我陪着你。”
“……”
“不好吗?”见他没回答,陶桃低下脑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