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著一般,低声道:「你自吃吧,不必等我。」
徐景同劝道:「虽食物粗劣,但大帅好歹也吃一些……省得饿坏了肠胃。」
严靖和望著他,一双深幽的眸子里闪过了几分难解的情绪,面上却仍是淡淡的,说不出意味地随口应了声,回到车上。徐景同哪里还不懂对方的意思,赶忙带著东西跟著回到车上,把食物递给了大帅。
那人先喝了一口水,接著吃了口烧饼。因烧饼冷硬,严靖和不过片刻便皱起了眉。徐景同生怕对方不吃,又或者怪罪自己,连忙道:「少爷,这烧饼是府中厨子做的,虽冷了味道却也还成……若是想吃些别的,下官再去找一找……」
「不必。」严靖和一口回绝,用不带情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别瞎忙了,你也吃罢。」
主子既如此说了,徐景同便也不推辞,拿起一个烧饼便吃了起来。其实这烧饼虽冷硬了些,但滋味却著实不算坏,因而徐景同这般不挑剔的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又喝了几大口水,这才感到腹中的馋虫被压下去了。
直到此刻,他终於觉得有些放下了心来。
先前与严靖和冒险出城,却是他此生中最提心吊胆的一次经历,徐景同素来是个怕事的,虽忠於主子,但哪里经历这等危急场面,早先替严靖和挡了枪子那回,也是事後才知道要怕,当下倒是什麽也没想,如今两人近乎逃难地出了城,勉强躲过了追兵,倒是让徐景同松了口气。
他再是有勇无谋,也知道那些人多半是不会漏夜追到城外的,现如今大约已增加了防备,而北京城中多半是要戒严了。模模糊糊想著这些事,徐景同忽感一阵倦意上涌,不由得打了个呵欠。
严靖和看他一眼,道:「若是累了,便睡罢。」
「但是大帅……」徐景同不敢逾矩,虽追兵应不至於追到此处,但在这种荒郊野外,为防万一,自须有人警戒守夜才好。
严靖和却不管他,迳自道:「叫你睡便睡。」
徐景同只得咽下口中那些话,拿了条毛毯与严靖和,自己脱下身上的外衣盖著,或是疲惫所致,他闭上眼睛後便深深沉入了梦乡。严靖和瞧著他,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什麽情绪,神情却又回到了一片冷漠的模样。
他虽然知道奉天那边并未死心,也早有防备的心思,却没想到他们动手会这样快。先前虽两方首脑订了亲事,但张家公子同曹家千金一日不成亲,严靖和便一日放不下防备,如今却是如他所料,或是奉系那头对直系有所不满,又或是曹帅原本便无心於这门亲事,现如今无论从前有过什麽结盟,都是一概作罢不算数的。
旁的不说,奉天那头的人倒是会挑日子,偏偏是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
严靖和想起几个钟头前,新夫人花容失色,却又强忍著紧张惧怕,随著周参谋长离开投奔吴府的情景,一时之间,却有些说不清心头的感受。虽是成了亲,但洞房花烛夜被生生毁了,他却是没有太多怨怼。
这门亲事是严靖和自己订下的,本就没有後悔的必要,况且已故的严大帅等著这日,也不知等了多久,严靖和即便不曾期待,却也没有怨言;成亲生子,本就是他分内之事。想来吴小姐必然是明白这点,因而才会在成亲前答允同他约会,他们这样的身份,也著实没有多少选择的馀地。
只不过,唯一让他稍微有些烦恼的,却是身旁的这人。
自己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徐景同究竟是明白,还是不明白,严靖和也说不上来。说到底,严靖和自己也不甚明白那是怎麽一回事;他本来只觉得徐景同是个好使唤的老实奴才,也惯了对方在跟前侍候,到了现今,却觉得身旁有这人……倒也不算什麽坏事。
然则眼下却不是想这些琐事的时候,严靖和思及北京城中诸事,又渐觉烦躁,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阖上了双目。
待严靖和与徐景同二人风尘仆仆回到湖北,时节却是已近年关。傅师长等人见他们忽然返乡,俱是吃了一惊。一如徐景同先前所想,严靖和一回到府中,便召集督军署诸人议事,显是随时可能出兵。
徐景同身为副官长,事情本来算不上多,只是周参谋长不在,其馀事物都压到了严靖和身上,如今却是一个人当两个人使,一夜不睡都是常有的事,徐景同心中隐约有些焦急,又不知道如何劝解。
如今北京城中却是通不得消息,城中如何亦不得而知,约莫是已戒严了,又听闻奉天那头的军队前日有了异动,严靖和更加不敢耽搁,只待军饷诸事筹备好,便要出发。
年底之前,到底是出兵了。
徐景同初次随军,自是生怕出了什麽乱子,成日小心谨慎,竭力服侍大帅。
出了湖北地界,随时可能交战,严靖和急於赶路,原本最是挑剔的人,也逐渐变得不甚讲究,经常拿个白面馒头果腹,又与傅师长等人议论军务,竟是个废寝忘食的作派,好好的俊俏公子,亦多了几分沧桑,因经常皱眉,连眉心都多了几道刻痕似的,戾气愈发重了。
这一晚,他们在某个偏僻的县城驻扎。因军队人多势众,又多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只恐惊扰了百姓,因而不便入城,严靖和便令他们扎营於城外,全权由傅师长指挥,自己带著徐景同与一队亲兵,入城过夜。
徐景同自然知晓,傅公子、周参谋长,以及那位新夫人都尚在北京城中,又不得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