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就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当他睁开眼睛时,竟有些恍惚。眨了眨眼,回忆渐渐归位,眼前开始晃过一具具被人抬着的冰冷躯体,杜琬双眼猛然睁大,从床上一跃而起。愣了一会儿,他缓缓转动脖颈,发现自己坐在都统府内自己房间的床上,室内很安静,只有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格子投射在桌上、椅上、地上。记得之前柏礐来找自己,让自己回来休息,谁知自己就突然昏倒了,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战后的各项事宜都处理的如何了?正想着,听到外间传来了轻叩房门的声音,一会儿何旻的声音响起:“柏副都统。”
之后是柏礐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醒了么?”
“刚才进去看了一眼,还睡着。我正准备去给小少爷拿药。”
“那你先去吧,我进去看看都统大人。”
轻轻的关门声,轻轻的脚步声,一道人影转过屏风,看到坐在床上的杜琬,脸上闪过惊喜:“你醒了呀。”随即笑着走到了床边,顺手抓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杜琬佯怒:“你倒真是不客气。”
柏礐笑道:“这几天都如此,不小心就习惯了。还请都统大人大人大量,恕末将不敬之罪。要不末将起来让都统大人再请末将坐下?”嘴上说着,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杜琬绷不住也笑了出来:“得了得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计较过这些虚礼了?对了,帮我倒杯水吧,渴死了。”
“那可多谢大人了。”柏礐说罢,起身去给杜琬倒水,嘴里说道:“话说你可真是能睡,一睡就睡了三天。”只听身后杜琬闷声道:“你是说,我昏睡了三天?”
柏礐只当他是病体未愈,边把杯子递给他边道:“是啊。大夫说你是过于劳累了。不过你放心,战后事宜我们都处理妥当了。”没注意到杜琬眼中的情绪,顺手探了探杜琬了额头,“还有点热,不过看样子好多了呢,应该没大事了。”说罢在杜琬的肩上轻轻砸了一拳,“还真是娇贵的公子哥儿,三天就倒了。”
柏礐本只是开个玩笑,谁知却见杜琬低垂了头,双手握着杯子,既不去喝杯中的水,也不说话,整个人都闷闷的,不由靠近了一些,问道:“怎么了?”
杜琬依然不语,柏礐心中不由有些急: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就这样了呢?我没说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吧?不知怎么的,看到杜琬沉闷的样子,柏礐竟觉得自己的心一纠一纠的,直想用手将杜琬脸上的郁闷统统抹去。“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呀。”
良久,杜琬抬起头,勉强笑了笑,道:“我有些累了,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柏礐狐疑地看了看他,见杜琬眉宇间确有一丝疲惫之色,便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说罢便起身离开了。一出房门,就看到了端着汤药回来的何旻,便对他说道:“你家小少爷醒了,还不快进去。”何旻一听,急忙进了屋子。
柏礐朝院门走了几步,渐渐停住了脚步,回想起分别时杜琬的样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便折返到了房门口,想了想,又绕到了内间的窗下,只听房内杜琬的声音依然闷闷:“阿旻,你说我是不是特没用?”
柏礐心中一惊,心说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又听何旻道:“小少爷刚刚击退了戎族的进攻,怎么会没用?”
“可是,我不过支撑了三天就病倒了,还一下子就昏睡了三天……再看看柏副都统,一样是三天没睡,还处理了战后的一大堆大大小小的事,还是那么精神奕奕。其他人肯定也是这样,你也是。只有我……”
一片沉默,半晌,何旻轻声道:“小少爷的贵体怎么能和我们这些粗人相比……”
杜琬叹了口气:“看来我还真是‘娇贵的公子哥儿’。”柏礐心中咯噔一下,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这句话让杜琬郁闷了,想想此时杜琬脸上可能的苦笑,不由一阵懊恼。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何旻终于憋出了一句:“我去给小少爷端碗粥来吧。”
开门声起,柏礐急忙闪身藏到了一棵树后,听墙角被当事人撞见得多尴尬。幸好何旻步伐匆匆,没注意到院中多了一个人。
见何旻出了院子,柏礐从树后转出,想了想,又进了杜琬的房间内,之间杜琬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床上,盛药的碗放在桌上,碗中的汤药一口未动。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杜琬边道:“怎么这么快?”边抬起头,见是柏礐,明显呆了呆,随即又低下头去,“是你啊。你不是回去了么?”
“因为末将忽然想起一事急需都统大人处理。”柏礐说着又在床边坐了下来,“这次戎族进犯之事,还需大人写个折子上奏朝廷。”
杜琬不解抬头:“这由你或是轩参军来写不也一样么?”
柏礐见杜琬有些茫然的样子,忍不住一把拧住了他的脸,故作恶声道:“你才是阳谷城的都统,这本来就是你的职责好吧?给我负起责任来。”恩,手感还真好,又细又滑。
杜琬吃疼,急忙去掰柏礐的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写。”
柏礐也不是真要掐他,顺势就松了手,道:“这次我们也算是立了一功吧?你可得好好地在皇上那儿吹一吹。将士们也不容易,不是家里实在困难又何必到这边关来卖命。可这几年朝廷越发不重视军务,军饷时不时被拖延不说,打了胜仗也没什么赏赐,虽然这么说有点势利,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