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阵一触即发,四个方位上倏地亮起了一串莹莹蓝光,光线映照着祭坛四周。从远处望去,就像是这地狱火海之上绽放着一朵迤逦妖冶的蝴蝶兰,烈焰蓝光相映,美不胜收。
“啊!……”
谢甘痛苦地嚎叫起来,跪倒在地捂住眼睛。一串明艳的蓝火从她体内窜出,最先灼伤了她的双眼。
谢十四看着姐姐即将被大火吞噬,然而他呆在那,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眼前这一幕将他吓得脸色惨白。他脑子里只有十一姐正被灼烧的景象。
“啊!救我……十哥……”
可惜谢楠仍昏睡不醒。
祭坛下的大门中忽然跑出来两个人影。
“姐!!”
赶来的谢升在祭坛上看见这一幕,立即大吼一声。他身后窜出多只幻影虎爪,飞到祭坛上将她十一姐拽了起来。
章鱼族术法属水,谢升轻松将十一姐身上的蓝火灭了下去。
谢升与鸢室仁跳到祭坛上,查看谢甘的伤势。
“弟弟,弟弟我看不见了。”谢甘循着气味抱住了谢升,“我被烧成什么样了?十哥他……十哥变成神了吗?”
谢甘全身的皮r_ou_都没了人形,那些r_ou_白的、焦黑的、看不清楚的、蜂窝似的血色皮肤暴露在众人面前,还有那头烧没了的秀发,那双烧得焦黑的长腿……她双眼流着血泪,嘴里不断在说:“十哥变成神了吗?”
谢升身上落了一片凝固的血污,他朝仍在昏迷的谢楠望去。
“他不是神。”鸢室仁摇摇头,“我能感觉得到。”
“哼,想得倒美。”火灵负手而立,弯起唇角,皮笑r_ou_不笑地说,“这种法阵会把不需要的东西烧得灰都不剩。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也得站上去?”
谢甘垂向地面:“因为,这张阵图上多了个位子,而我是这个法术的发动者。”
“这个法术不需要发动者。”火灵蹲下来,在她耳边说,“贡献神格的人就是发动者。怎么,那些神神叨叨的书上没有告诉过你,这个法阵必须要求神灵自愿?而且你那个位置,站的须得是近神识体。比如我手里这只马上修成妖的蜘蛛。”
火灵手掌上的火焰瞬间消退,露出一只人形掌心,掌心内浮现出一只黑色的蜘蛛,便是他养的梁凉。
鸢室仁看见谢甘这副半人半鬼模样,于心不忍,他走到昏厥的谢楠身边,用法术助他清醒。
“十一姐。”谢升握住谢甘黑漆漆的手腕,难以置信道,“方才火灵和我说,是你偷走了火灵之心,我还不信,你为什么……”
谢甘丝毫不觉得愧疚,她在血r_ou_模糊的脸上扬起一个微笑:“难道你忍心看我们家为世间万物付出许多,却连一个神位都得不到吗?”
谢升愕然,无话可说。
谢甘血淋淋的手掌垂在谢升的胳膊上:“你还记得吗?那年九哥得瘟疫死了,我和你都赶到了庐城。庐城的百姓为纪念他,雕成了一座五人高的神医谢璇石像。结果明明在晴空万里的日子里,竟坠下一道电闪雷鸣,石像便被劈成了两半,紧接着又是一道电闪雷鸣,九哥的神像彻底碎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天界不允许我们这一族成神。因为……那些老神仙太忌惮我们了。”
谢十四抓着姐姐的背脊,道:“没错!他们不敢给我们神力,因为害怕我们倾覆天界!”
“甘儿。”
谢楠醒了,还未睁眼便听见她这番话,心里升起了许多倾诉欲。
“甘儿。”谢楠觉得后脑一片疼痛,在鸢室仁的搀扶下坐起了神,“当时的情况非常复杂,你不清楚……”
“我很清楚!”谢甘歇斯底里地喊道,“是十哥你不明白,倘若九哥拥有能够抵抗瘟疫的神力,他根本不会死。从那以后我便下了决心,不允许自己眼睁睁地你和阿升死去……等用掉了这一半心脏,我就再把剩下的一半偷过来,给阿升用。”
火灵听得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这如意算盘打得又j-i,ng又亮。你们谢家,无论是兄长还是小妹都贪婪得很,既图神位,又图名声。我的心脏合该全都奉献给你谢家?我告诉你,你没有那个命去想了。中了我的樊川域火,就算扑灭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延长那么几日寿命留给你感慨朝闻夕死罢了。”
谢升抱起姐姐谢甘,让她那张鬼魅似的面孔靠着他的肩头:“姐……你太傻了。”
“妹妹,你怎么做下这等糊涂事。”谢楠听到这儿,对方才昏迷时发生的事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他看到妹妹那副被火烧毁的躯壳,一时悲愤交加,手指打起了颤。
片刻后,他终于安抚住了心绪,咽了口气,道:“妹妹,人间也曾有几位英明神武的帝王颇受百姓爱戴,他们是人界共主,杀伐决断,但依然成不了仙,也得为那不到百年的寿命担忧。我们谢家在妖界虽无共主之名,却同样受众妖爱戴拥护。这难道不够吗?妹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可知,有多少神明在获得了神籍后,此生不得安宁、不得善终?”
谢楠一步一步走到谢甘身边,说起了曾经历过的往事:“就比如那百涡山神,为了给自己的义父报仇,最后连魂魄都消散不见了;还有织女,她为了神州大陆上的供奉,明明在私下里早已与牛郎恩断义绝,却仍要在人前维持恩爱夫妻的模样。到现在,他们已经装模作样数千载,就像戴了张永远也撕不下来的脸谱。还有那些为了维持神籍犯下滔天大罪的神……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