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升道:“若无人动过,为何突然在我房中现身了?”
谢瑢笑道:“自然是为寻你去的。”
陆升张口瞠目,指着那剑,期期艾艾道:“它、它来寻寻、寻我?”
谢瑢道:“灵剑有灵性,魔剑自然有魔性,同你相处日久,生了感情,数日不见,必是想你了,故而我这库房困不住它,去寻你了。”
陆升勃然大怒,一拳砸在墙上,咚一声闷响,骇得门外仆从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唯有若霞气定神闲,眼观鼻鼻观心,全不当一回事。
陆升又瞪着谢瑢怒道:“少来信口开河!谢瑢,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谢瑢却懒洋洋打个呵欠,躺回了床榻中,只道:“色诱不成,便只能用强了。过来。”
陆升才生出不祥预感,便不由自主脱掉外裳鞋袜,钻进被褥中。
热气靠近,谢瑢自身后将他揽入怀中,前胸后背贴得毫无罅隙,那人也不规矩,一只手挽住陆升腰身,伸入中衣里,顺着胸腹细细抚摸。
陆升被耳畔热气吹拂得面色绯红,却偏偏闪躲不了,胸腹间酥痒得发麻,不觉连喘息也跟着粗重,只得怒道:“幼时尚且乖巧,为何如今却成了恶人?”
谢瑢失笑,捏着他胸口突起不轻不重一拧,听陆升倒抽一口气,身躯僵硬如木雕,这才抽出手来,安抚般拍一拍他臀侧,柔声道:“那便睡吧。”
陆升被他抱了满怀,心道哪里睡得着?谢瑢倒不客气,下颚轻抵在青年头顶,不一时气息转为和缓,竟当着睡熟了。
陆升夜里心烦意乱,又喝了些酒,不过草草睡了些时候,如今闻着熏香,听着谢瑢气息绵长安闲,竟也觉得眼皮沉重,不觉间当着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已经日上三竿了。
谢瑢不知何时醒了,正斜卧榻中,单手支颐,含笑看着陆升,“春宵苦短,陆郎还舍不得醒?”
陆升怒道:“哪个和你春宵!你这妖道,尽施邪术!”
他一察觉手足得了自由,急忙翻身下榻,穿戴妥当后,顾不得再同谢瑢多问悬壶之事,就仓惶离去了。
谢瑢含笑起身,一面却摊开手掌,手里显出一条黑线般细小的虫子,那虫子气息奄奄,竭尽全力却也不过微微动了一动,就无声化为青烟,消散得干净。
陆升虽然恼怒谢瑢轻薄,却委实在谢府好好睡了一觉,如今醒来,非但神清气爽,就连烦躁心绪也得以澄净下来。那谢瑢也不知使了什么本事,竟令他格外安心宁神,反比独眠时睡得更为香甜。
陆升正是察觉这一点,方才匆匆离了谢府。
如若不然,只怕要被蛊惑得神魂颠倒,被那妖道啃得渣也不剩。
他固然对谢瑢说的话半信半疑,到了夜间却如临大敌,格外警惕。不料一时疏忽,再回神时,果然又见到悬壶安然躺在地上。如此说来,却同当初在无为岛上一样。
翌日陆升又提着悬壶出门,这次却不去谢府了。
第42章 竹马来(二)
兴善寺在京城以北,素来香火鼎盛,又因今上偏信佛教,自先代住持照真禅师开始,兴善寺便渐有执中原佛教牛耳之势。
陆升到了兴善寺外,便请小沙弥引路,在寺外一处药田中寻到了惠叶,便开门见山说了来意。
他要效仿当初供奉耀叶那柄悬壶剑一样,将佩剑也供奉在兴善寺中。
惠叶听闻之后,却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陆升忙道:“若是有什么难处,但讲无妨。”
惠叶两手合十,宣了声佛号方才叹道:“并无什么难处,只是……家兄那柄凶剑,供奉于寺中的第二日就被盗了。”
陆升倒抽口气,扣住悬壶的手指略略收紧了些,“为何不报案?”
惠叶道:“既送入寺中供奉,便是方外之物,自有寺中僧兵追查,却不好叨扰官府。然而贫僧却从施主手中这把剑里,看到与悬壶凶剑相似的不祥血光。”
陆升全身发凉,将悬壶横放在面前桌案上,颤声问道:“莫非、这便是被盗的……”
惠叶却摇头道:“施主多虑了,若是将那柄凶剑时时带在身侧,施主早就受不住恶念侵袭,发狂而死。只是这不祥血光虽然不如凶剑凶悍,却仍应留在寺中供奉净化,莫要流落世间贻害众生。”
陆升忙道:“自然,如此便有劳大师。”
他亲眼见着惠叶将悬壶收入一个樟木箱,上了把黄铜大锁,随即送入寺后一间库房中。
那库房同高僧佛塔林距离不足千步,遥遥相对,俱在僧兵巡逻守备之中,每日皆有僧人前来供奉诵经,净化库中所藏的诸般邪物。
陆升便亲眼见到了照真禅师的舍利塔,雪白石雕的塔身,宝葫芦顶,金漆铜铃,更配着千鸟破风,灰暗天色中依然金光闪烁,七宝庄严。
佛塔周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当真是防备森严,若是盗库房里供奉的邪物倒有些许胜算,换了这佛塔圣地,却连盗贼祖宗也进不去。
他不觉忆起当初对谢瑢豪言壮语,要为其盗出照真禅师的舍利子来。如今一想,非但不自量力,更是误将匪徒当做了好人。如今想来,却颇有些无趣。
库房闲人免进,陆升随同惠叶一行走至此地,已经是惠叶额外通融,他便立在回廊外的空地上候着。